妙瑾扭头去瞧,门口的地上放着盛满热水的水盆。
热腾腾的蒸汽烟烟袅袅,跟着屋里的寒气成了鲜明对比。她怕水端进屋里凉的太快,就在门口把帕子沾湿,然后就着热气跑回屋里给李显擦了。
帕子凉了她就再跑到门口去烫一下,反复往返到不算什么,可手上的帕子滚烫滚烫,烫得纤细的手指红肿了许多。
青崖站在角落看着妙瑾替李显忙活,心里就是像有小虫啃食一般疼痛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
他想,他单单站在那里肯定熬不住这疼,他要去练剑,只要练剑、什么疼都没有了。
虚无之中,两个男人对视而望。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
李显,他们都是李显。
而区别是,左边的短发少年穿着白色t恤跟蓝色牛仔裤。温柔冷静自持的眼神让人心生亲近。
右边那个盘着发髻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眼底的冷漠与嘲讽是化不开的霜。
“是时候该融合了!”话语间的坚定是时间少有。
可白衣少年却对他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现在的你、可否能保护好妙瑾,保护好这个国家?”
“否。”虽然说了否字,可他依然平静。并未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现在的你,可否能查清盘踞在咱天汉朝各方势力……”
“你就能查了?你若出去是不是要征兵讨伐边境十三国?到时战事一起、生灵涂炭。我不能拿黎民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到底是同一人,他想什么他全知道。“你在中了诅咒时把我剥离出去,不也是怕没了理智,毁了这天下苍生吗?”
这句黎明百姓、天下苍生压的李显喘不过气来。
“可是……妙瑾……”妙瑾那么好,他不想她再受苦,不想再弄丢她。
说到妙瑾,白衣少年的情绪起了波动,可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心中的暴虐。他还是越来越像他……是啊!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
“下次失控时便是融合契机!”
“一言为定!”
李显清醒时已是第二天正午。
灼灼的光芒照在他的眼皮上,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这阳光的浓烈。他想抬起手背去遮挡着眼睛,可手指头却被什么柔软有滚烫的东西拽着。
冰凉的秋风吹过他的脸颊和发间,李显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他不是在床上睡觉吗,怎么这么冷。
缓和好的俊眼慢慢睁开后才看清,握着他手指的是妙瑾的手掌。
妙瑾似乎趴在床边睡着了,而且睡的很熟,就连他把手指抽出来时都没醒。
李显悄悄下地关好门窗,他说怎么冷的发寒,原来,门和窗都开着,门口挡风的屏障也不知道挪放到哪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老子只是没了意识又不是死了……时间到了老子自然就醒了……死守在这干嘛呀……趴在床边还开窗户,是想冻死自己跟我殉情吗?”
碎碎念间,李显把被子盖在妙瑾身上,直男思维让他不敢挪动她,因为怕吵醒心爱的人。可当李显给妙瑾盖被凑近她的脸颊时,被一股热浪烫着了。
发烧了?
急切的大手贴在滚烫的额头上,李显心中一惊,接着他又去试颈肩、手心、耳蜗里面的温度,都热极了。
李显的心慌的更厉害了。
“妙瑾!妙瑾……醒醒,别睡了!”可无论他怎么摇晃怎么呼喊,妙瑾都没有反应。
糟了,妙瑾肯定是被冻坏的,秋日的风寒,吹过以后最容易得肺炎。人就是这样,只要开了悲观的头,接下来的念头都是建立在坏结果之上的。
若是咳上百日,身子肯定熬坏了,听说咳嗽不能根治,今年咳明年还会咳,直到日日都咳……咳出了血。
李显被自己的想法下得一哆嗦,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大夫,找大夫,不……大夫不行,咳血了得太医才有把握治!
他匆匆跑到门外,嘘声喊着,“高副官!高副官!”
高副官拿着一沓文书和一封密信与李显迎面撞上了,他还憨笑着,“将军,你醒了!我就说你肯定没事,谁还没睡死过呀。钟姑娘还非要守着你……”
高副官晃动着脑袋左瞧右找的,“钟姑娘呢?”
神经在大条,高新城也发现了自家将军的异样,此时李显的脸色灰白灰白的,仿佛杀了最爱的人一般。
“将军,你怎么了,还不舒服?”
李显强忍着疯狂,喊出了三个字,“找太医!”
看着高副官跑远的背影他安心了许多,回房以后,他如妙瑾守着他那般守着她。
这一守就是三日,太医、大夫、赤脚医生,能请的都请了,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妙瑾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开始是高烧不退,后来是一直低烧。
李显想起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条新闻,有人低烧二十几天以后、脑组织钙化了,后来成了脑瘫。
这可怎么办?
“针灸可否用过了?”在急切的声音也盖不住骨子里的温润与芳华。
顺着声音李显看着来人,“滕晗?本王莫不是在做梦?”
“少来这些有的没得,刚一入城我和碧竹就看见城墙上的告示,本来揭告示是为治病救人,如今看是拯救国家也不为过。”
若不是滕晗说这个一脸胡子,眼窝塌陷、没一点精神的壮汉是李将军,碧竹还以为是乞讨的流浪汉。
是谁病了?
能让李将军如此挂念的人……难道是她家小姐?
碧竹凑前一步,想要看清床上躺着的人。这个脸颊消瘦、皮肤蜡黄的人……是她家大小姐?
她家大小姐明媚似骄阳,娇俏似精灵,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碧竹越想越替妙瑾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直往下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个用力挤走了坐在床边的李显。
她坐在床边看妙瑾看的更清楚,心中的痛更重了。呜咽的哭声一声比一声高,“大小姐啊,你快醒醒呀,我是碧竹!
大小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是碧竹呀!”
李显像被碧竹的哭声感染,也躲到角落开始抹眼泪。
滕晗终究是御医出身,指着门口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先出去,病人需要静养,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进这间屋子。”
李显和碧竹的眼里都写着不满,滕晗瞬间明白了他俩的意思。“派个少言寡语、行动利落、沉着镇静、心思细腻的人来打下手。”
新来的丫鬟虽然都查清了底细,但他不放心将妙瑾交到外人手里……现去京城请人?太慢……在李显还在思量谁最适合照顾妙瑾时,一个黑影从房梁上飘下来。
青崖从站着的三人拱了个手,最后在李显对面定住,“将军,此任务青崖可以胜任!”
“不行!怎能让你一个大男人照顾我家大小姐?”碧竹第一个反对,“将军、滕御医,我自幼跟在大小姐身边,与大小姐情同姐妹、形似亲人,大小姐还救过我的命,照顾她自然由我来最合适。”
“我……”青崖想说,我跟在钟姑娘身后出生入死、她要干什么他最清楚明白,他非常适合……
滕晗在青崖和碧竹之间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后将肩上挎着的药箱交到了碧竹手里。
“少说话,多做事!”现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真让他们几个大男人给未出阁的姑娘擦背洗脚?就算他们愿意、以钟姑娘的火爆脾气,醒了以后必定会杀他们灭口……
闹哄就闹哄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