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把妙瑾的身体摆好，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出门。
门外的王管事悄悄抹去眼泪。刚刚看着李将军把大小姐抱着送回来的时候，他的脑子一下就懵了。大小姐和展舟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说回来要吃他做的云吞面。
怎么回来以后话不会说了、人都不认得了，眼神也变得呆滞。
“李将军、请留步。”王管事跟着李显到了院子，“将军，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怎么了？展舟呢，展舟为何没跟大小姐一起回来？”
虽是疑虑却问中要害。
“妙瑾会没事的。”李显下垂的手握紧拳头，“展舟也是……”
王管事心中猜测中了八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大小姐，等着展舟回来。
凉雾空蒙乌云遮月。
李显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晕进了太医院。太医院里依然忙上忙下，展舟虽然活着，可是犹豫大脑缺氧时间过长，很可能成了植物人。
他是工科生，但是现代人的医学常识是懂的，若展舟在天亮之前醒过来，将无大碍。
“叩见荣王殿下。”太医院院长姜守恒连夜为展舟治病。
“有劳姜御医。”李显赶紧伸手把老先生扶起来，“病人现在如何？”
“这……”姜御医吞吞吐吐是李显从未见过的。当年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这老头帮他看的病，人称赛神仙。“药已备好，只要荣王下令老朽将亲自操刀。
这位展兄弟的病非比寻常。”
“此话怎讲？”李显以为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在埋进土里之前他身中重毒，并且……并且还中了幻术。要想让他清醒需解开幻术，而在幻术解除之后毒还未解也将中毒而亡。”单独解毒和解幻术都是姜御医的拿手好戏，可两项夹杂在一起的病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老朽若是失败……展兄弟将一辈子昏迷不醒。”
李显随着姜御医的手看着净房摆放的八只药桶有些恶寒，“这、这些都是给展舟治病用的？”
“正是，这是老朽刚刚研制的新方法。”
“老头，你莫要那我朋友当实验品。”
“王爷，此话怎讲，你那朋友是在为咱们天汉的医学做贡献！哼。”
“哼，我说不过你。”李显清楚姜御医是痴迷医术之人，医者父母心，他断不会拿展舟的性命开玩笑。
姜御医看着李显的背影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都说荣王今日性情大变，果真如此。至今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荣王是在牢里，他在处置犯人。荣王亲自操刀割掉犯人胸口上的一块肉，然后问，‘招还是不招，若是不招，本王不敢保证下次割的是哪块肉。’
突然间，杀伐果断、嗜血成性的男人眼神中竟带上了柔情，姜御医鸡皮疙瘩掉满地，嘴里不禁嚷嚷，“可怕啊可怕。”
也不知是嗜血的荣王可怕。还是说让荣王改变的人可怕。
展舟那里有姜太医守着自然不用担心。让他担心的是他的枪支弹药落在了倭寇手里，而且还被人改良过，是谁？
难道除了欧阳靖，还有人在惦记着天下、惦记着皇位。
“高副官，随我到锦衣卫走一趟。”
“是。”
进了锦衣卫的院子，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从地牢里传出的哀嚎声。锦衣卫的地牢一共有三层，地下三层关押的犯人一般是叛国的贼人和匈奴、洪莎瓦底、高丽、倭寇派来的细作。
地下二层是贪官污吏与邪教民间组织的头目，欧阳靖的得力帮手邢校尉就关在这。地下一层关押的都是刚刚获罪还未判处的犯人。
李显上辈子刚穿越到这个架空世界的时候，只建立了军机营，为的是发展武力解决外国侵略问题。但是他还是失败了，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这一世他又重生回来，便学着明朝建立了锦衣卫，为的是监督贪官污吏、叛国叛民的贼人和外国来的奸细。
军机营是他建立的最神秘的机构，他画的枪支弹药设计图，匠人们制作的原始模型。他这两辈子合起来的十五年间不断改良、不断调试，半年以前军机营终于可以批量生产枪械了。
而在三辈子的线索里，他猜不出谁是细作，锦衣卫大都是堂子里选出的孤儿，军机营更是沉默专研的老匠人。
倭寇是怎么从军械库盗走枪支弹药的呢。
“臣叩见荣王殿下。”李显于锦衣卫总指挥使霍志刚算是亦师亦友，一起在训练中长大和比拼。
“少来那些虚的，问出来了吗？”李显摆手叫寒暄。
“倭寇刚开始假装听不懂官话，臣现从礼部借了个翻译过来，没想到问话的时候他们竟都自尽身亡了。”
李显觉得此事蹊跷，“咱们的翻译呢。”
“这……”霍志刚犹豫着该怎么说，“咱们的翻译……好似都中了幻术，去审讯之前有的突然唱歌，有的突然跳舞更有甚者直接昏迷不醒。
这才去礼部借的翻译。”
又是幻术，展舟中的也是幻术，“这个翻译有何不妥的地方？”
霍志刚摇头，“没有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啊。”李显不耐烦暴露了本色，“磨磨唧唧的，说不就得了。”
“只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微臣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霍志刚的脸色在晨光的照应下更红了，“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
“此人可是叫卫悦奚？”李显了足于心，他见霍志刚点头继续说，“她啊，本来就是女孩子！”
霍志刚想到刚才自己人家调侃相貌时，还掐了她的脸拍了她的屁股……吓得瘫坐到了地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
“她可是军机营卫老先生的独女，在礼部做女官。”李显见霍志刚太好笑，沉重的心情少了大半，“都回去睡觉吧，明日可晚一个时辰再来当差。”
众人喜出望外，查了一晚上的案子现在正是疲乏的时候，“谢荣王殿下！”
“当值的把值当好，这个月有额外打赏。”，端了这么一大座金脉，定是要给将士们一些奖赏的。
众人再次叩谢，“谢荣王殿下！”
走在清晨的小路上，高副官越走越迷糊。
“将军，咱们不是回宫里吗，往这边走不对！”劝说中他被李显的眼神唬住，忙说“小的这就闭嘴。”
他被李显欺负惯了，刚开始是不服的，几次大战之后不服变成了钦佩，可自从今年不知为何他对李显出现了敬畏、惧怕之心。
“你先回吧，若皇兄问起，就说我在妙瑾姑娘那里。”，在外李显是万人敬仰的荣王殿下，于内他是当今圣上的好弟弟。
而在军营里，他是杀伐果断的嗜血将军。
李显周身的气氛变了，从和煦变成了冷漠，好似换了个人。高新城发现、这种情况最近在李显身上经常发生，好奇中想试探一下，每次都被李显左眼的那片幽蓝吓退。
“李大哥……展舟……不要，不要。”妙瑾躺在床上不停摇晃着脑袋，晨光从窗子照进来，联合着屋里的烛台把昏暗的房间渐渐点亮。
李显脱了外衫和鞋袜躺倒了她的旁边，他用手指抹去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手掌轻拍在她的肩头。
一首摇篮曲从李显那微薄的嘴唇中慢慢响起，或许是温暖的怀抱、温柔的歌声、轻摇的身体让妙瑾感受到了平静。
她的吐出呓语渐渐少了，身体也安静了。原本平躺的妙瑾好似找到了依靠，像猫咪一样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窝进了李显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