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她只听得见鸟儿鸣叫、蝉儿低吟。
“哈压库,扣衣扣衣……”窸窸窣窣声再次响起。
东洋人?东洋人不是常在褡裢港上岸,为何苏州城怎会有东洋人,难道是岑港失守?
沉思间,钟妙瑾感觉自己被两个人抬着走了两刻钟,越走越热闹。叫卖吆喝声,孩童的哭泣声,女人的声音……最后,她被抬到了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
麻袋被打开,光亮一点点在钟妙瑾眼前扩大,眯缝着眼睛她看清了这是一间东洋人住的房间,她正躺在草甸子上。
门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走到她眼前,先是行礼后是让人端早点进来,看似待贵客般周到,但男人的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死物一般。
“钟小姐,在下端木武长,是这片领地的藩主”端木看钟妙瑾没有任何反应,以为她被吓呆了,“请你到这里来,正有一事相求。”
钟妙瑾用眼神控诉着对待自己的不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若现在不配合,那钟小姐早晚有后悔的时候。”威胁本就是东洋人的绝活。
“若我配合,你杀了我怎么办?”钟妙瑾让自己的行为更贴近于十六七的少女,问的天真无邪且无害。
“我端木说话向来算话,只要你帮我这个大忙,我必放你出去……不光放了你,还会让你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我最想念的人,最想见的人……难道是大哥?钟妙瑾叉着腰用生气掩盖心中的激动,“哼,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话,我又不认识你。”
端木一听这话,双手举起拍了两下手掌,片刻之后,下人们带着一个男人进了屋子。
钟妙瑾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大哥!真的是你。
“我请你大哥来呢,也有一事相求……”端木用折扇抬起钟鸿卓的下巴,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可惜了,可惜你大哥不配合,所以……结果你也看到了。”
这时,钟妙瑾才察觉出大哥的眼睛空洞无神……她想现在就杀了这个眼前的混蛋,大哥在他手里,爹爹肯定也是被他所杀。可是,她告诫自己,她要忍住等待救援、将这些东洋人一网打尽。
“如果你想救你大哥一起出去……要帮我完成两件事。”
钟妙瑾仿佛下定决心,“什么事?”
钟鸿卓的眼睛看不见可耳朵没聋,他听得清楚,这个女孩是他的胞妹钟妙瑾。他想法设法阻止她,他大喝着,“钟妙瑾你闭嘴,不能答应他!我不用你救……”
可他的阻止声并没有打动任何人。
“第一、我要钟家现银仓库的藏宝图,第二嘛,我要你的血,哦,你放心、只要一点点。”
“好,成交!”端木以为钟妙瑾会像她大哥一样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她同意的如此痛快。
钟妙瑾见端木上钩松了一口气,“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和我大哥待在一起。”
“可。”
“我画画不好,画藏宝图费时费力费脑子,我要睡床,要吃城中醉仙阁的熏鸡。”
“可。”
“我要每天洗澡,穿干净的衣服。”
“可。”
“我要……”
端木一脚踹翻角落的花盆,转身离去。
“大哥,这东洋人脾气可真够大的,我敢保证,只要我前脚交出地图,他后脚就能杀我抽血。”妙瑾扶着钟鸿卓做好,用手描绘着他的眼睛,说话声最后变成了哽咽。
“大哥差点让你骗了,以为你这几月没一点长进、还是原来那么傻呢。”钟鸿卓将妹妹拥在怀里,总算卸下了两个月以来的担忧与无措。
“大哥,好歹我也是你亲妹妹,动不动就骂我傻,人家傻都是你骂出来的呢。”也不知大哥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等出去以后他一定带他寻遍天下神医。定要大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
“是嘛?既然你不傻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等人来救呗,这地方这么大没等跑到村子口肯定就被抓回来了。”
钟鸿卓听到这话,仰头一声长叹,“唉……还是傻的。”
“哥!我跟你拼命啦。”
……
闲人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非也,空山中一只千人的军队朝前行进,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钟妙瑾被劫持的山丘上。
山丘位处高地,易守难攻,等士兵们爬到顶上早就累到瘫痪,所以,李显连夜让人去军营去来滑翔翼。
将士们从一个山头滑向另一个山头,最后在东洋人住的村子上头盘旋。见准没人的院子都纷纷降落,他们悄悄潜入各家院子,悄无声息的控制住局势。
遇到抵抗呼喊的东洋人,只能刀兵相见,反射着银寒月光匕首由白转红……
另一只小队落地以后负责寻找钟妙瑾的下落。
李显把一只纯黑色的土狗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让它去闻。土狗闻过以后摇着尾巴低头前行。最后在一处青砖垒的宅院前停下。
李显带人翻墙而过,找到妙瑾被关押的屋子后开始敲击窗框,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李显与妙瑾事先设定好的暗号,只要妙瑾听到这个顺序的敲击声,就是他来了。
“咳咳。”
听到咳嗽声,李显推开房门借着月光摸到妙瑾床前,可床上睡着的不止妙瑾一人。轮廓上看是个男人,体型高大却骨瘦嶙峋,莫非这就是妙瑾的大哥钟鸿卓。
“快、跟、我、走。”他们多留一分就给敌人多一分钟抢人质的机会。
“不、行、我、大、哥、眼、睛、看、不、见。”
“该死的东洋人……我、扶、着、他、走。”
钟鸿卓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也被东洋人连续抽血搞的衰如败絮,李显扶着他走他都走不快,到最后只好让李显背着他。
黑夜中,他们慢慢潜行。突然,庭院四周燃起火把,围墙上亦蹲满了东洋武士,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双刃小乌丸太刀。
“钟小姐,怎么才待上一日就想走吗。”端木那双冷血的眼睛透漏出一丝狠毒,“在未满足本座要求之前,谁也别想走出村子半步。”
话音刚落,蹲在墙上的武士们翻落到庭院之中,朝李显、钟妙瑾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