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闻言，想起来自己之前的事。
她重生后第一次的反应，跟柳珍儿现在一样，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喜爱自己的父皇，突然面目可憎，一剑要了她的命。
看到惶然不可依的柳珍儿，楚虞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木了半天，声音有些沉闷，“岁月总是赶不上人心的变化，你——习惯就好。”
柳珍儿闻言，低声呜咽起来。
尽管哭不出眼泪，她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楚虞第一次在面对鬼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珍儿，只能在那干坐着。
好在顾景舟很快就回来，打破她和柳珍儿之间低沉，甚至有些要凝固的气氛。
看到顾景舟进来，楚虞如蒙大赦，猛地松了一口气，立即问道：“顾大哥，你问的怎么样？有打听到柳珍儿那个未成婚的夫君家住在哪里吗？”
顾景舟走进马车来，坐在楚虞身边，仿若没瞧见柳珍儿似的，直接道：“柳家附近的邻居，倒是知道，柳珍儿那个夫君住在哪里。”
柳珍儿闻言，像是重新找到希望似的，立即抬起头来。
楚虞瞥了她一眼，朝顾景舟问道：“他住在哪儿？”
“听说柳珍儿出事后，与她订婚的男人一家，就搬去了四马巷，那地方挨近城郊，人少偏僻。”顾景舟说着，又压低声音，“我从邻居那里打听到，柳珍儿出事后，她家里人也曾寻找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外头传得太难听，都说她是跟着别的男人，逃婚私奔，又有人说，她被土匪如何糟蹋，柳家人受不了，从那之后便禁止旁人再提起柳珍儿一事。”
楚虞听懂顾景舟话外之意。
估计柳珍儿的未婚夫，任朗一家，也是因为这样，才搬去偏僻的四马巷。
毕竟柳珍儿是在大婚当日失踪的，无论外头怎样谣言，都会伤及任家的颜面。
楚虞忽然有些迟疑，如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带着柳珍儿找去四马路的结局，可能不会有多好，对柳珍儿来说，便又是一次打击。
柳珍儿看得出来，楚虞是在担心自己似的，忽然抓住楚虞的手，带着一丢丢最后的期盼，道：“天师大人，你就带我去看看任郎吧，求求你了，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他一面，哪，哪怕他也不认我……”
她总想看看，这世上，是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楚虞知道柳珍儿心里的挣扎，迟疑片刻，还是朝顾景舟说道：“那我们就去四马巷看一看。”
顾景舟才反应过来似的，“方才，有人在跟你说话？”
楚虞看着柳珍儿满眼哀求，道：“是柳珍儿，我将她先放了出来。”
顾景舟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道：“那我去赶车，四马巷稍稍有些远。”
楚虞颔首。
顾景舟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走出去。
没多久，马车便行驶起来。
楚虞望着柳珍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柳珍儿抱着最后一丝期盼，蜷缩在马车一角，浑身颤抖，仿佛只要去见任朗一面，无论是何结果，她都会死心一样。
……
四马巷距离平罗南巷确实不近，接近城郊的地方，挨着旧城墙，那里都快成了荒野区，四周闲散的房子很多，平时大多都是乞丐们，或是无家可归的人，才会跑来这里借宿。
除却那些人外，四马巷这里，很少见到其他人烟。
确实偏僻到不能再偏僻。
在这里，自然也听不到外头的流言蜚语。
从平罗南巷一路过来，得两炷香的时间，因巷子狭窄，楚虞和顾景舟到达巷口时，便只能下车步行。
好在楚虞将红伞带来了，索性撑着伞，带着柳珍儿，一路顺着四马巷去找。
这青天白日的时候，乞丐们大约都是出去讨饭吃了，四马巷里更是安静，很少见人，便是打听都没处打听，只能一家一家的找过去。
大约找了半个时辰，楚虞和顾景舟都快将整个四马巷翻过来时，在巷尾一个拐弯小宅院里，看到了活人。
那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坐在院子里，手边放着一大堆藤条，正在编制藤筐，他手里还有个半成品，似乎是要编制过后，拿去卖钱的。
顾景舟看了楚虞一眼，走到院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院门。
男子听得敲门声，立即转过头来。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楚虞身边的柳珍儿便激动起来。
柳珍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道：“是他，是我的任郎！”
楚虞闻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急着说话。
任朗转过头来，看到有陌生人在院门口站着，他用衣袖擦了擦面上的汗水，站起身来，声音很是温和宽厚，客气地问道：“两位来找谁的？”
“我们想问一下，这是任朗的家吗？”顾景舟直接问道。
任朗愣了一下，“我就是任朗，不过，我好像不认识两位，不知道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楚虞看到任朗承认，斟酌一瞬，道：“柳珍儿，你认识吗？”
她想先试探试探任朗的态度。
任朗一听，面色如同柳大娘一样骤变，可他的变化上，却浮现出些许激动和喜色，“你们二位认识珍儿？你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她在哪里？”
看到任朗这反应，楚虞稍稍放松一些，道：“我们确实见过柳珍儿，不过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任公子。”
任朗面色一白，“什，什么消息？”
“是这样的。”楚虞看了顾景舟一眼，跟顾景舟一道走进院子里，在任朗面前站定，才道：“日前，彩云镇的县令抓住一个为美色抢夺良家少女的淫贼，是彩云镇豪绅钱万海，我想钱万海这个名字，任公子或许并不陌生？”
任朗脸一沉，“我自然知道他！”
钱万海去柳珍儿家一而再提亲的事情，任朗自然听说过，对这个钱万海便没什么好感。
但他不知道，钱万海和珍儿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询问，楚虞接下来的话，就给了他答案。
“在钱万海被抓后，衙役们在钱万海家里的荷花池中，挖出来许多具尸骨，其中就有柳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