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包子递给楚虞之后，顾景舟便带着她离开客栈，让她坐在马车上，边去平罗南巷边在路上解决那几个包子。
顾景舟则在前面，驾着马车往平罗南巷去。
其实距离不远，完全可以不用马车。
不过顾景舟想着等会儿从珍儿家出来，可能还需要带楚虞去其他地方，找些好吃的，便还是驾上马车一道去。
珍儿本名姓柳，楚虞和顾景舟到达平罗南巷后，打听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柳家所在。
柳家，家境贫寒一些，在秀水镇上漕运发达的时候，他们家只能靠倒腾一些山货为生，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
楚虞和顾景舟顺着找过去，先看到一处略有些破旧的小院，糊墙用的黄泥，都有几块脱落，院门上更有一大块的破洞，看样子像是年久失修后，木头遭遇腐朽留下来的痕迹。
因这个破洞，整个院门，几乎没什么遮挡能力。
楚虞和顾景舟站在院子门口，朝里面看过去，就见院子里散养着几只鸡，但没瞧见院中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里。
楚虞和顾景舟对视一眼。
顾景舟便直接走上前，抬手敲响院门。
但响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难道是不在家？”楚虞狐疑道。
话音未落，她和顾景舟却听到一道沙哑苍老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请问，你们找谁？”
楚虞和顾景舟立即转过头去。
就见有个两鬓都有些花白的妇人，着一身破布麻衣，上面都是补丁，揽着一个竹筐，里面装了一些猪草，望着楚虞和顾景舟，她那双浑浊的眼里，有些茫然，似乎在怀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楚虞看到她的容貌，依稀可见，和珍儿有几分相似，便直接问道：“大娘，柳珍儿，是你的女儿吧？”
柳大娘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警惕地望着楚虞和顾景舟，质问道：“你们是谁？”
楚虞不明白她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还是保持着平静地道：“柳珍儿七八年前失踪了，当时不是有传言说，她是被土匪劫走了吗？但是，近日来，彩云镇的县令大人，查到是一个叫做钱万海的商人，抢走了柳珍儿，并且已经将……”
“够了够了！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家没有叫珍儿的人，都给我走，走！”
楚虞话还没说完，柳大娘面色一白，突然大怒起来，用竹筐朝楚虞和顾景舟挥舞着，不让他们再开口。
楚虞不由一怔，不太明白柳大娘这是为什么。
顾景舟看到，柳大娘手里的竹筐，都快砸到楚虞脸上来，眼神一沉，一把伸出手，抓住柳大娘手里的竹筐，沉声道：“柳珍儿就是你的女儿，你之所以不肯认，难道就是因为她被人劫走，丢了你们家的清白门风？”
楚虞听到顾景舟的话，猛地明白过来。
这世道中，女子若是被他人或是土匪劫走，无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家里或是为了颜面，或是为了其他女眷，通常会对外宣布，自家被劫走的女眷，早就以死保清白，没了这号人物。
很显然，柳大娘就是这样的人。
柳珍儿被劫走，他们恐怕早已直接对外宣布柳珍儿早就死了，更别提再听到关于柳珍儿的事情。
楚虞早就习惯了世态炎凉，人心冷薄，但她这一世见到的家人也好，爱人也好，一贯都是好的，她都忘了，人心也有这么轻贱，枉顾所有血脉亲情的时候。
毕竟她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怎么就把这样的事情给忘了，竟没料到，来找柳家人，会是这样的结果。
楚虞怔愣的时候，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之前被她收在灵符里的柳珍儿，散发出来的悲伤和绝望。
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对自己。
而柳大娘，听到顾景舟的话，仿佛被扯掉了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更是怒不可遏。
她一把抽回竹筐，咬牙切齿地瞪着楚虞和顾景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故意拿出这话来干什么，只是想羞辱我们柳家吗？我告诉你们，我们柳家没有那个女儿，这些年，我们听到的羞辱的话，听得够多了，不想再听了，你们赶紧给我滚，我不想听你们再说一个字！”
语毕，柳大娘一把推开他们，直接推开破烂的院门，冲了进去，将院门反手关上，拒绝再听楚虞和顾景舟说任何一句话。
楚虞和顾景舟对视起来。
沉默片刻，楚虞低声道：“看样子，这家人是不会去帮柳珍儿收尸了。”
“那去找找看，曾经和柳珍儿定过亲的夫家？”顾景舟提议道。
楚虞冷着脸，“亲娘都不认她，一个未真正成亲的夫君，难道会认她？”
“不一定，人心没有一定的定论。”顾景舟揉了揉她皱起来的眉心，“亲娘不认，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认，总得去问一问，如若有个万一呢。”
楚虞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眉心松开来，提了口气，道：“好，那就试一试。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珍儿的夫君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去柳家附近打听一下。”顾景舟闻言，说道：“玉儿乖乖去马车边等我，我打听到消息，就去和你汇合。”
楚虞闻言，也不想去听那些人议论起柳珍儿的闲言碎语，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办法，径直转身，先回到马车里。
一回到马车里，楚虞就将柳珍儿先从灵符里放出来。
柳珍儿一脸木色，脸色苍白的愈发下人，出来后，身影更是摇摇欲坠。
楚虞知道，若是能哭的话，她早就哭成泪人了。
任凭是谁，听见亲娘对自己是这个态度，恐怕都会很难过。
楚虞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地说道：“顾大哥去问你夫家如今住的地方——你不是曾经说过，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吗？暂时就别管柳家人怎么想了。”
再想下去，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柳珍儿闻言，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下来，嗓子里发出呜咽，似乎不敢置信。
“我，我娘以前明明那么疼我，她还说，我是她最宝贝的女儿，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