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净道长跟玉满霞说过。
放下方能自在,恶人自有恶报,若一再纠缠,便不是她一个人的痛苦,还有年纪幼小的湘菏……。
是的,如此。
玉满霞出神,她盯着路天明瞧了许久,直到许娇娘走近时她才觉到失态,忙躬身作揖,行了一个礼。
许娇娘对她说道:“满霞妹妹,这位便是我家夫君路天明了。”
本来也是见过的,只是昨晚玉满霞晕沉,自然是记不得了。
玉满霞笑了笑,道:“路大哥善名远播,江州家喻户晓,满霞有礼了。”说罢,又作了一揖。
路天明望了望她一眼,昨晚没有注意细瞧,此刻见她,不由心道:“果真如夫人所言,品貌端庄,知书达理。”便随即回礼,答道:“玉夫人无需多礼,远来是客,不必客气,当作自己家一般便是。”
“满霞妹妹不需客气的,当自己家便是了,饭菜都要凉了,咱们快些坐下吃饭吧。”许娇娘道,又瞧了瞧厅里,又道:“咦,怎么不见恒生他们呢?”
一旁刘吉上前答道:“他们拿了一只烤鸭和几根玉米棒子,去后院了,说是还说一个灯笼没有做好,要一边吃,一边做。”
玉湘荷与顾直是没有这个歪歪肠子的意思,又是恒生那小灵精吧,他是嫌与大人一起进餐,规矩太多些吧。
许娇娘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很无奈地,只能由他去了:“恒生,这小坏蛋吧,吃饭都不安生,阿寿,阿水,你们去看着,若还有什么需要的,给他们准备便是,不用理会他们,让他们自行玩耍,累了,便都回来了。”
二人应声微微相视一眼,点头躬身,异口同声道:“是,夫人。”
众人纷纷落座,路天明见刘吉提着茶壶站在一边不上前落座,便道:“刘大哥,快些坐啊。”
刘吉憨笑,道:“今日有客人在场,怕是不妥。”
路天明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不妥,这里又没有别人,坐下便是。”
许娇娘指着一旁的座位,道:“是啊,满霞妹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妥的。”
玉满霞起身,脸上绯红,不好意思地道:“莫不是我在。”
桌上客人也就指的她。
刘吉笑了笑道:“如此,那老奴便是僭越了。”他坐下,给许娇娘和玉满霞倒了茶,又给自己和路天明上了酒。
初识,大家便相互敬了一杯。
许娇娘人美好客,又给玉满霞夹菜,“这些是我下厨做的一些小菜,厨艺不精,妹妹若不嫌弃粗浅,便多吃一点。”
玉满霞道:“若夫人的厨艺也算是不精,那普天之下,便没有好厨子了。”
她是仰慕,少女时便开始了,只不过是人潮中的一个。
许娇娘与路天明相视了一眼,两人不由一愣,顿时生疑,玉满霞对他们似乎知之甚详,而他们对她却是一知半解了。
玉满霞见二人疑问,便道:“路老爷世代经商,先夫曾与府上有过交易,且路老爷才情横溢,人品出众,小妇人有幸,听先夫提起过,算是识得。”
“夫人出生御厨世家,厨艺早在几年便是名满江州,又生这般倾国倾城,大家称夫人为”西施厨娘“,在江州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满二位,小妇人未出阁之前,特地到莲香楼作客,为的就是一倾夫人的风采,如可以,也结识一下夫人这样的人物,可惜缘薄,那日听掌柜地说夫人抱恙,未得一见。”
许娇娘心里恍然,笑道:“今日妹妹不是见着了,怕是要失望了吧,传言的西施厨娘,如今已是日落西山,人若黄花。”
少女时,徐娇娘人比花娇,技冠江州,是众多少男少女崇拜的对象。
只是后来她嫁给了花山才子路天明,便少在大庭广众下走动。
玉满霞道:“夫人谦虚,论容貌,夫人堪比西施,论厨艺,天下间还有谁,能与夫人媲美。”
她吃了一口菜,西施厨娘的美名,不是外人白送的,简单地菜式,若是旁人,想来做的也只是平平一般,但许娇娘做的,却是有一番与众不同的味道了,就像眼前这盘春笋,别人做得,食之总有一般哏喉咙感觉,但她做的,却是极为顺口,那介口的触感,便没有了。
“妹妹谬赞了,那都是江州人看得起我,娇娘能有几斤几两,便是有自知之明。”徐娇娘笑了笑,不由得的脸红,又道:“若是喜欢吃,便多吃一点,当自己家里便是了。”许娇娘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些,此刻,碗里已是堆积如山了。
当自己家,果真可以吗?
活菩萨的地方,要与众不同。
但不管如何,数年东躲西藏,在外漂泊,第一次了,是她听到的最温馨,最暖和的一句话,若是在别的地方,她都是受尽冷嘲热讽,过的无尽苍凉,从没有谁把她们母子当人看。
进了路府,不论主人家仆,无一不是关爱有加,没有一个人,把他们当外人看待。
路府从上到下,哪一个不是如此待人。
无论在外如何,哪里出处,只要进了府门,便一视同仁,不存在有色眼睛。
玉满霞感动涕零,她沧桑的眼里似有泪眼落下,但她忍心住了,缓缓夹了小片豆荚,吃了一口,轻轻咀嚼,幽幽道:“许久都没有尝过这般味道了,真好。”
她咬碎吞下,放下筷子,又道:“多谢娇娘姐不弃,满霞感激不尽,请受满霞一拜。”说罢,她起身提起长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许娇娘与路天明,还有刘吉见状慌忙起身来。
许娇娘近前扶着玉满霞起来,坐下,她款款深情,脸上带着慈悲。
“满霞妹妹不必如此,救人于危难,是我们夫妻二人分内,而且,我与夫君二人,曾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言,要广结善缘,助人为乐,虽然我们二人没有菩萨那般无边法力,能普度众生,至少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玉满霞叹气,顿了顿,才意义深长地道:“若天下人都如姐姐和路大哥你们这般,仁义心肠,心怀善念,世间还有什么苦痛,又什么冤屈。”
当下,玉满霞毫无戒心地将她自己的身世,过往都讲给了大家听。
许娇娘多愁善感,最是见不得如这种不幸,早已泪已千行,珠帘满面,脸上的妆容,已被洗花掉。
路天明听罢便叹气,俯身安慰妻子,不禁说道:“世态炎凉,人心难测,玉夫人不必难过了,须知老天有眼,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泯灭人性的贼人。”
玉满霞却是愤愤南平,突然激动起来,颤声道:“什么老天有眼,若老天真的有眼,秦家一门,都是良善之人,如今遭此劫难,让亲着痛,仇着快,好人不报,恶人当道。”
路天明看玉满霞心中愤然,劝说道:“玉夫人莫要冲动,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是时候到了,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难逃其咎。”
他自从与一秒道长深交后,又陪着儿子研习《道德经》,便从中窥得其中粗浅道理,心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顿了顿又道:“夫人放心,如今之势,最重要的,便是保重身体,把湘菏抚养成人,好生教养,才也不负秦家血脉。”
路天明说的句句在理,那玉满霞生来聪慧,自幼出生家境良好,从小除了学习女工,也读过许多书卷,自然也深知其中道理,若不然,是绝对不会苟延残喘至今,受人揶揄。
更何况,如今的世道,岂会知道玉满霞一人如此。
此刻,前厅餐桌上的气氛凝重起来,都被玉满霞的心酸遭遇所感染,尽然众人都没了食欲。
阿寿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如牛,汗珠涔涔而下,急急忙忙地:“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