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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要死了呢,我娘活的好好的,刚才还给我说话呢。”小女孩不悦。

    路恒生瞪了顾直一眼,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又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妇人,对小女孩道:“你娘是不是病了吗。”

    “病了?不知。”小女孩摇了摇头。“前两天是有些咳嗽,不过都好些了,早上起来喝了井里的凉水,又这般了。”

    路恒生道:“莫怕,我娘亲说了,人若是病了,便请镇里懂医理的郎中来看,带你娘去看郎中可好。”

    小女孩听路恒生说罢,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呀。”然后又坐在了地上,哭道:“我没有钱,郎中是不会给我娘看病的,昨天我娘在包子铺捡了一个包子,硬被老板说成了小偷了,还把我娘打了一顿,你看我娘额头上的伤。”

    路恒生上前看了眼,见过夫人额头之上却有一块淤痕,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娘打成这样,当真是不把我爹娘放在眼里。”

    一旁顾直道:“莫不是包子铺的老板,知道你们付不起钱,把你们当成了乞丐么。”

    小女孩可怜兮兮,道:“顾直哥哥说的是,我娘说可以穷,但不能是乞丐,玉家丢不起这个脸。”说到后面的那几个字,倒是显出了些许傲骨。

    路恒生道:“原来你姓玉,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答道:“我叫玉湘荷。”

    路恒生高兴地笑了笑:“湘菏妹妹莫怕,我带你娘去看郎中,我看谁敢不给。”

    玉湘荷听罢,抓住路恒生的手,道:“谢谢路恒生哥哥,日后湘菏自当报答你的恩情。”高兴之余,却又犯难:“可是,我娘现在这个样子,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走不了路了,又如何去药铺看郎中,我们几个都是小孩子,又扛不住她。”

    路恒生转头对顾直道:“看看阿寿叔叔回来了没有。”

    顾直点了点头,便向刚才的走去。

    不久,就带着惊慌失措的阿寿跑了过来。

    阿寿一见到路恒生,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拉着急忙道:“我的小祖宗,可把小人吓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无影无踪,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路恒生道:“阿寿叔叔,不要大惊小怪了,帮我看看,湘菏妹妹的娘亲怎么啦?”

    阿寿转头看了看玉湘荷,又瞧了瞧办躺在地上的妇人,走上前去。

    玉湘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哭泣道:“求求你,救救我娘。”

    路恒生拉她起来,道:“他是我家的仆人,阿寿叔叔。”

    阿寿蹲下瞧了瞧,这摸摸,那看看,道:“没事,是饿的,又感染了风寒,不过最好找个郎中看看。”

    路恒生不解道:“湘菏妹子的娘是饿成这样的?”他自从出生以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见过,有人饿成这个样子。

    玉湘荷低声道:“我娘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最后一个从包子铺老板那捡来的包子,都给了我。”说完,他哇的大叫一声,哭的格外凄惨。

    路恒生忙上前安慰,小手拍着玉湘荷的肩膀,柔声道:“湘菏妹子莫哭。”又转头对阿寿道:“阿寿叔叔,我让你去买的玉米棒子呢,买着了吗?赶紧拿来,给湘菏妹子的娘吃。”

    阿寿听了,忙从厚厚的纸包里拿出一根,玉米棒子还冒着热气,阿寿递给路恒生,路恒生接过,送到妇人口中,妇人微微睁开眼,但她实在毫无力气,勉强如蚁声道一句:“谢谢。”张开干涸的嘴唇,咬了一口,几颗玉米粒掉了下来,又咳嗽了几声。

    一旁阿寿见了,又忙从腰间取下装蜂蜜柚子茶的竹筒,拔开塞子,扶正妇人的身体,喂给她喝。

    妇人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便长吁了口气,又道:“谢谢。”这两声道谢,明显着力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轻轻的笑容。

    玉湘荷慌忙跪下,给阿寿磕头,泪雨潸然,道:“谢谢,谢谢你们,你们当真是寺庙里的菩萨,都是救苦救难。”

    路恒生扶她起来,道:“我爹娘常说,‘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这点小事,莫要谢来谢去,我们还是赶紧找郎中给你看病的好。”

    玉湘荷又道了声谢。

    路恒生对阿寿道:“阿寿叔叔,要不染,我们把湘菏妹妹的娘亲带回府里,看叫娘亲请济世堂的刘神医到府里来给她看病,如何?”

    阿叔犯难,本来回去已晚了,再带一个半生不死的回去。

    支吾着道:“小少爷,这……。”

    “男人大丈夫,行事如此妈妈婆婆的做什么,你快背起姨姨吧,若耽搁了,便把里抽筋扒皮,喂院里里的甲鱼。”路恒生道,他口中的姨姨,自然指的是玉湘荷的娘亲。

    阿寿看了一眼天色,夜幕降临,灯火初上,此时回去,都不知该如何跟夫人交代,再耽搁下去,恐怕少牛棚事小,还得挨其他更严厉的惩罚,便湾身讲半躺在地上的妇人背起,对路恒生道:“你们三人牵着手,不可走散了,顾直,照看好小少爷。”

    顾直低头,拉过路恒生的手,走在最前面。

    路恒生又拉着玉湘荷的污浊的手,便向路府方向走去。

    夜色朦胧,只能看见不远处不足百步的距离,一个大人背着一个大人,三个小孩手牵着手,在迷夜里靠着两旁的灯火行走在街道上。

    阿寿心里直打鼓,悔恨自己为何虽了路恒生的性子,跑老远到木莲山放什么兔子,这倒好,还背了一个病人回去,夫人还如何惩罚他。

    晚风袭袭,掠过房顶,两旁的灯火摇曳。

    路府已然炸开了锅,黄灯人影,步履匆匆,许娇娘提着罗裙,站在石阶上,焦急地来回踱步,脸色难看的有些煞白,手中的彩色丝巾被捏的紧紧的,这是第三破人回来,都摇了摇头。

    城中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儿子路恒生和家丁阿寿,还有顾直的身影。

    去哪里?

    一旁翠娥跟在夫人身后,道:“夫人莫急,小少爷吉人天相,自会没事,也许只是贪玩,忘了回来时辰,且还有顾直和阿寿在他身边,定能照顾好他的,夫人切莫着急。”

    许娇娘的双手颤抖,额头上冷汗滚滚下来,秀眉拧紧,远处,又有几道人影在黄灯下闪动,渐渐地,越来越清楚,是刚出去的两个家丁,后面跟着的是夫君路天明。

    许娇娘迎了上去,珍珠大的泪珠,从明眸从滚落了下来,泫然泪下。

    她扑在夫君怀里,万分悔意,责怪自己,呜呜道:“是我不该让他出去的,都是我不好,恒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愧对路家列祖列宗。”

    路天明拍了拍妻子不安起伏的身体,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道:“莫要着急,恒生自幼福大命大,会没事的,我多派些人去找,定能把他安全地带回来的,况且现在时间尚早,或许他自己便回来了。”

    路家人丁稀薄,一脉单传,路恒生便手中至宝。

    路天明转身对刘吉道:“刘老哥,这段时日辛苦了,但还是要麻烦你在安排些人去寻找恒生。”

    自从路恒生出生后,路天明对刘吉便心里存着万分感激,又将路家大部分产业交于他打理后,二人便兄弟相称。而且他们本来年纪相差无几。

    原来,刘吉与路天明今日一办完事,便风尘仆仆,一路劳累,星夜从梨花镇赶回来,本想回到府中一家三口团聚,去去疲劳,又可以享受叫娇娘做的美食,饱餐一顿,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息一下,却刚进城没走多远,便遇到出来寻找路恒生的家丁,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儿子从上午出来自今还未回来。

    便在城中寻了一番无果,路天明才想到府中娇妻此时,定然是心急如焚,惶恐不安,寻思着便先行回府一趟,若路恒生还未回来,便在挑灯出来寻找。

    说来也是不巧,路天明从城北进门时,阿寿正在张记的香里来买玉米棒子,路恒生与顾直听到玉湘荷呼唤娘亲,正和她在一起,那个角落,如不特别留意,是很难发现有人。

    想来妇人与玉湘荷躲在那处,是不想让人看见他俩邋遢如乞丐一般,把他们当成叫花子,却被恒生那灵敏的耳朵听见了。

    二人便错过了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