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慕容琉玧都这样说了,但时歌还是欲言又止,她左右为难的模样像极了纠结于课业和玩耍之间的学子,眉头褶皱间的犹豫着实影响了这一张粉若桃花的容颜。
慕容琉玧不喜欢看到她这副模样。
“您可是皇帝,应该是这天下间活的最畅心如意的人。”慕容琉玧开导着她,“若是遇上了让您犹豫不决的事,不妨大胆一些,您两者全都选。”
时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掩唇轻笑道:“我才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再说了,我现在想的也不是这些。”
她敛去笑意,缓缓的愧疚道:“我先代父亲向你说声对不起。”
慕容琉玧一听到她这样说就大致猜到了接下来时歌想要说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会从父亲那里问到叔叔阿姨的埋骨之地。”时歌忽然抬头,非常严肃的说:“我向你保证。”
“您的心意臣领了,但您真的以为时景会告诉您么?”慕容琉玧轻叹一声,抬头望着远方的星星,就连隐隐有些刺眼的月光都照不透他眼中深邃的落寞。
“不管怎么说,我始终是他的女儿,我就不信他真能绝情至此,单单为了一个忠君就能对我视而不见,你放心,就算要我跪下求他,我也一定能求来的。”
时歌心中有愧,更何况她父亲伤害的还是慕容琉玧的父母,而慕容琉玧又是她必嫁的夫君,这就更不能草草了事了。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愧疚,时歌也为了两人成亲后的一生,他们的感情总不能带着这个无法忽视的裂纹一辈子吧。
慕容琉玧嘲讽一笑,“陛下,永远不要过于高估了人心之险恶。”
“如果您真的去求他,时景只会利用这个把柄来要挟您,等您替他做完一件又一件事,您没了利用价值他立马会再次将您抛弃。”
慕容琉玧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时景要挟自己时眼中的奸诈和言语上的戏谑。
要不是一年多以前王嬷嬷初次见到陛下时偶然提过一嘴,慕容琉玧可能到现在都查不到,原来时景居然一直在心底挂念着自己的母亲!
他们老一辈之间的纠葛说来也简单,慕容琉玧的母亲姓王名语宁,是王家的二小姐,与时家的独子时景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便在一块玩耍,在一帮公子小姐的圈子里是远近闻名的登对。
可彼时王家时运不济,被牵连进了与赵家有关的一场飞来横祸,这时慕容琉玧的父亲慕容言锡刚好看上了与好友一并逛街的王家小姐,这一打听便知道了王家正逢剧变。
与赵家有关的事,一般的权贵可是躲都躲不及,时景父母也将整日都在闹的时景关了禁闭,但慕容家却是不怕的,慕容言锡只是让他老爹在朝堂上随口提了一两句王家,这便轻松解决了王家的灾祸。
事后,慕容言锡上王家提亲,王家长辈欣然接受,而慕容琉玧的母亲也无异议。
两人很快就成亲了,虽然他们没有到琴瑟和鸣的地步,可相敬如宾还是算得上的。
这时候时景才被放了出来,在街上随便一打听心都凉透了。
他当然上门找过王语宁,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慕容琉玧已经查不到了,只能查到是他们最终不欢而散。
而后时景为了报复王语宁,便娶了她的好友——也是时歌的亲生母亲,但时歌的母亲出身贫寒,嫁到时家只能为妾,并在生下时歌后就去世了。
时家给的说法是难产,但王语宁很清楚,以她闺中好友的身体素质是绝对不可能难产而死的,这不过是时景为了报复她,才迁怒于时歌的母亲罢了。
没过多久先帝驾崩,而后的一切慕容琉玧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就在慕容琉玧回京后的第二日早朝上,时景曾私下里找过他。
“你就是慕容琉玧吧,不愧是语宁的孩子,长的和她一样漂亮。”
时景眼中痴迷,狠狠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要不是顾及慕容琉玧是个男的,没准就情不自禁的摸到他脸上了。
“阁下有事?”慕容琉玧态度非常冷淡。
时景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慕容琉玧,仿佛在透过这张与故人有些相似的脸看另外一人似的。
慕容琉玧眉间的不悦丝毫不掩饰,绕过他就想走,可在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后就怎么也走不动了。
他眼底涌起了骇人的猩红,就像一头危险的猛兽将要捕猎一般,一字一句道:“把你手中的东西交给本王。”
时景回头戏谑一笑,抛着那串手链玩味道:“摄政王府难不成连一条手链都买不起?”
慕容琉按下心中的暴怒,放低姿态软声道:“我父亲母亲在哪?”
“我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时景神情诡异,说是疯狂但又带着些悲悯,“他们都死了,是我的杀的,不过你只要把我的女儿送回宫中,他们死在哪,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慕容琉玧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免伤神痛苦。
他紧咬牙关,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忍,“你先给我看看手链的真假。”
时景孩子气的收回手,一脸爱惜的摸着手链,又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病态的吻了吻已经老旧的手链,这才十分不舍的给了慕容琉玧。
慕容琉玧接过手链仔细的确认过后,他十分肯定这就是母亲亲手做的手链,他们一家三人都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他忍住泪意,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时景许是没想到慕容琉玧走的这般果决,发了疯似的在他身后叫喊着:“你今日若是走了,明日我便毁了你父母的坟,刨了他们的墓碑!将他们的骨头全都挖出来扔给野狗!”
慕容琉玧就像没听到似的,十分坚决的迈着步子。
时景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下便急了,想要动手抢回手链,但他一靠近就感受到了慕容琉玧蓄势待发的内息。
他深知自己最多也就和慕容琉玧打个平手,只得又报复性的喊道:“你走吧!明日我就把你父母的骨头带到摄政王府的门口,当着你的面把他们挫骨扬灰!”
慕容琉玧仍旧不语,加快脚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