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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父亲

    望舒面色一僵,眼中的躲闪飘忽无处遁形,不自然道:“我就是……想陛下了,您走了许久,我心里不踏实。”

    时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低垂的眼眸里大抵读出了些许不安来。

    “朝颜,寒酥已经进宫了吗?”

    “陛下睡下后她就走了。”朝颜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望舒忽然惶恐的抬头,对上了时歌探究的眼神又低下头去,死死地攥住了衣裙。

    时歌恍若未觉,吩咐道:“你也进宫,好好问问风俞为何宫中的线报会断了一日,虽然王府这边看不出差错来,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是。”

    “不用着急,你好好的查一查,一定要问仔细了。”时歌在朝颜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

    等朝颜走远,她才亲自去关上门,又推开窗子看了看,而后才双手扶着望舒的肩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支开了朝颜,然而望舒还是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被时歌看的没办法了,急得要哭出来,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

    “陛下,您还是把朝颜姐姐叫回来吧。”望舒眼中含泪,悔恨不已,“本来我想着拦住寒酥不让她进宫的,但我不知道你们提前回来了……”

    时歌一颗心沉了底,看来宫中确实出事了。

    但现在再看看窗外浓重的天色,天边的夕阳早就坠入地下,朝颜走了有一会了,她们哪还能拦得住。

    “不要急,我回来了,你且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时歌安抚着她因抽泣而抖动的背,温柔的像是姐姐。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坏事还是好事。”望舒仰头抹去泪水,红着一对眸子,再三犹豫后还是摇摇头道:“不行陛下,这事不能在王府里说。”

    时歌看着她前后矛盾的说辞有些摸不到头脑,一会说不能进宫,那就是有危险咯,一会又说这兴许是好事,那为何要躲着摄政王府的人?

    既不能让朝颜听到,又不能在王府里说 摆明了怕隔墙有耳,那就是说这事原本是喜的,可一旦牵扯到摄政王府,那便是忧了。

    时歌按下心头的猜测,拉着望舒就出府去了,也没吩咐下人备车,一路走去了夜来香。

    直到两人进了隔间又锁死了门,望舒才表情复杂的开口道:“陛下,您父亲回来了。”

    忙活了半天,时歌刚刚灌了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咳呛水咳的面色通红。

    往常这种情况下望舒早该来帮忙拍背或者找帕子了,现在她却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愣在原地。

    时歌还在微微咳嗽,但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语气都有点不自然的颤抖,“王府的暗线都没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原本锁死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这可把两个姑娘吓的半死。

    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似笑似哭的看着时歌,眼中的温柔呼之欲出。

    而时歌也看着这张与自己五分像的脸,愣住了。

    她虽没见过父亲,可她有父亲的画像。

    毫无疑问,一直只存在于画像和她想象里的父亲,就是眼前之人。

    三人都久久无言,时歌与时景是看着对方激动的一时失言,望舒则是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打扰了父女相认。

    许是父女心有灵犀,长久的沉默后两人一齐开口。

    “父亲……”

    “曲儿。”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奴……奴婢去泡茶……”望舒缩着脖子,从时景侧身让出的位置极为小心的溜走了。

    时景收回目光,关上门后坐在了方才望舒的位子上,温和道:“望舒那孩子还是这般胆小。”

    但时歌好像没听见似的,一对泛红的兔子眼目不转睛,在对面那张已有皱纹的脸上反复的看着,不自觉的抬起手,随着目光的移动去轻抚。

    “你真的,真的是我父亲吗……”这声像是雀儿濒死的轻啼,微不可闻,却又直扣人心。

    时景拉下她柔软无力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我叫时景,我是你的父亲。”

    “对不起,孩子,为父回来晚了。”

    本就红了眼的时歌一下子泪如泉涌,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时景也湿了眼眶,一下一下的顺着女儿的脑袋,犹记当年离京之时,他将襁褓放在了宽大又孤寂的龙床上,将将脱手之时,还未记事的时歌哭的就是这般撕心裂肺。

    才那么大点的小人儿啊,好像懂事似的,他走的越远哭声越大,仿佛在喊着自己不要丢下她,心都要被哭碎了。

    对于时歌来讲,这是她十七年来哭的最畅心的一次,就算是在慕容琉玧怀中哭,她也会带着忐忑不安。

    而一见到时景,时歌本能的放下了戒心,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这是她的父亲,这是她真正的亲人。

    隔间里的哭声持续了很久,望舒在外间焦虑不安。

    直到哭声渐渐弱去,隔间里再没了别的声音,她轻手轻脚的移到门前,侧耳去听。

    忽然她耳边风声一响,门被打开了。

    望舒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进时景的怀里,好在将将收住了,而时景也面有不悦的后退一步,毫不遮掩的掌风收于手中。

    “大……大人,陛下她……”望舒心口砰砰直跳,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贴了上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曲儿睡着了。”时景的露出一丝温柔,随即又被一脸的阴翳所代替,“你在偷听?”

    望舒根本不敢去看时景,吓的“噗通”一声跪下了,盯着面前的地面死死止住颤抖,“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等陛下的通传。”

    时景眼睛一眯,抓起了望舒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痛的她仰头泪水横流,但又不敢痛呼出声。

    “最好如此。”时景扔下望舒,离去之前交代道:“照顾好陛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望舒不敢忤逆,颤声应下。

    直到现在她都会做噩梦,她可是亲眼看见时景是怎么把王府的暗卫一掌打碎的。

    没错,就是一掌打碎,就像五马分尸那样,身首分离,四肢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