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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这是元和三十六年的夏天, 国都戒严,百姓自发洒水除尘、布置街巷,以迎接六国使臣的到来。

    涨寺丞忙完了鸿胪寺应该在使臣到来之前的所有公务, 终于喘一口气, 能够回家休息几日,他的夫人如今三十有六, 又怀有身孕,他心理记挂的很,若非是有公务缠身,不然他早就回家了。

    他下了轿子, 进了自己大门, 奴仆无一不停下手中差事同他行礼。

    “老爷回来了。”

    “老爷。”

    “老爷。”

    他心中记挂着夫人,也无暇记挂其他,只大步流星的朝正院去了。

    刚入了跨院, 却又听得一阵吵闹声。

    他不由得皱眉停下脚步,看向吵闹声传来的方向,忍不住心生怒气, 唤了小厮上前,“来福,择林那臭小子是不是还待在家中?”

    来福也是十分为难,老爷上回抽空回来将少爷给揍了一顿, 这会儿肯定心中怒气还没有消,“少爷这两日在勤于练武,是不曾出过门。”

    “哼!”张寺丞一听就更来气,脚步一移,换了方向,朝张择林的院子去了。

    果不其然, 刚一踏进张择林的院子,便见那叫他不省心的儿子正拿着一根长\\枪舞的虎虎生威,半点儿没了前些日子被打的下不了床的模样。

    他本就不喜欢张择林舞刀弄枪,此刻大喝一声,“还不给我停下!”

    张择林挑起一道枪花,转身收了势。

    不知是不是张寺丞已经有些日子不曾归家了,他总觉得自个儿儿子脸上带着死气沉沉,再没了从前同他嬉皮笑脸、死缠烂打的精神头。

    张择林闷声道:“爹。”

    张寺丞心中的怒气莫名的就消了大半。

    他进了书房,坐下时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同张择林说话,他问道:“让你去将军府给严将军认错,你为何不去?”

    张择林想都没有想,直接回了一句,“我不去!”说完这句话,他便噗通跪下,“爹,您要请家法,您就请,反正我不会去。”

    张寺丞喝了一口茶,总算是觉着没了外头的暑气,甚至连张择林的顶撞都不会给他带来半分燥热了,他只问了一句,“虎贲军你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没错。”张择林回答的毫不犹豫,他挺直了背,倒是显得有几分铮铮傲骨。他对严玦失望透顶,他是不愿意再回去了。他爹想要再打他一顿,就打吧。

    却又听张寺丞开了口,语气平和,“罢了,你不愿意回去就算了。”

    “后日大沅使臣就要入京,鸿胪寺正缺人手,你就跟着我吧。”

    张择林原以为自个儿要挨揍,此刻却不仅没被揍,他爹连骂他都不骂了,他不禁抬起头看向,他爹,“爹,您不生气了?”

    张寺丞没好气儿的应了一声,“气,我怎么不气?再将你揍得半死,然后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都起不了身,你心中才舒坦是不是?”

    “从前我就听说严将军军规极严,是容不得手底下有不听话的兵,可你倒好,刚得了一次奖赏便学会了顶撞上司,严将军没按军规处置你,只怕已经是格外开面。”

    “可是那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张择林急忙反驳。

    “难道他有错,我就不能争辩一二?”

    张寺丞叹了一口气,“你只是个靠着你舅舅进了虎贲军的小小校尉,他是手握十万大军的靖忠大将军,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在他面前说了那么些话还没有被处置的?”见着张择林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张寺丞话将剩下那一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他家这臭小子能够直被革职放回来,已经是严玦看在了晦如忌的面子上。

    他今日终于有空同自家儿子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便将什么话都给摊开了来讲,“你既做不到听从军令,那么我也不敢再放你去从军。”

    张择林一咬牙,“难不成我做不了他严玦手下的兵,我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了吗?”

    张寺丞见他固执,哼了一声方才道:“你连在他手下都待不住,你以为我还敢让你去别的地方参军,你做梦!”

    “在你没有学会如何低头认错前,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好好学着。”张寺丞怕呀,怕他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儿子,哪一日不在他眼前儿了,就会因为别的事而被打死。

    他同他家夫人感情甚笃,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儿一女,儿女在他心中分量自然不轻。

    “行了,莫做出这副丧气样,出门去买几斤你娘和你祖母爱吃的糕点果子回来,向你娘和祖母道歉,你这些日子被打的下不了床,她们心中就好受了?””

    “还不快去。”张寺丞轻轻拍了拍张择林的肩膀,“你都十八了,当年严玦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已经是一军统帅,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事情,他都想不到吗?”

    “你莫再耍小孩子脾气。”

    张择林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他爹最后那句话时,沉默的站起了身,转身就朝外走去。

    他在家中待了快一个月,人人都知道他因为被革职而心情不好,在他面前都变得小心翼翼极了。

    小厮跟在他身后,见他沉默不语朝外头走,生怕他会做出些什么来,“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张择林没好气儿看着他,“我去街上走走,你别跟着我。”

    小厮想要跟上去,却又被张寺丞喊住,“随他去吧。”

    张择林走出了跨院,就要过长廊出大门去,却又听见一阵小姑娘的说话声。

    那是他妹妹同两位好友,正坐在庭院中的凉亭中说话。

    “唉,我哥现在莫说出门了,都不同我说话了。”

    “他从前可爱说笑了,你们还记得我上回说过的那个木偶娃娃的事,就是他故意编来逗我的。”

    “他虽然老是骗我。”

    “可他却是个极好的哥哥。”

    “现在都不搭理我了。”

    这是他亲妹妹的声音,他心中一软,这一个月来,他妹妹每每来探望他,他都不肯见。

    他又听见自己妹妹开口,“玥儿,算我求你了,你真的就不能再问问严将军,能不能让他恢复原职,回虎贲军当差去。我哥从前就像去参军,是我爹不许,所以这回他能入虎贲军,他可高兴了。”

    他浑身一震,内心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开始疼。

    他再也听不下去,只想立刻消失在此处。

    凉亭中的小姑娘们都不知道他曾在此处停留过,依旧在说着自己的话题。

    他觉着胸闷极了,不知是这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听见他妹妹因为他而对好友低声下去。

    他听不见仆从同他行礼的声音,只顾闷头踏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大街上热闹依旧,而他却觉着自己同这份热闹相隔甚远。

    他听见了熟悉的马蹄声,那是虎贲军巡逻街道时,一个小分队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马蹄声离他越来越近,而他却没有抬头,只侧身让过许多,同巡逻的队伍擦肩而过。

    明明上个月时,他还同这些人一样,每日里骑马打长街过,热血沸腾。

    可如今,血却凉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拐进了他母亲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

    店家认识他,上前热情接待,“哟,张少爷今个儿想要买些什么?”

    “照旧,来两斤莲蓉蛋黄糕、再来两斤凤梨酥,再来一斤龟苓膏。”

    “好勒。”

    店家应了声,忙去称量装袋。

    “张少爷,这是您的糕点,且拿好咯。”

    他麻木的付了银子,结果油皮纸袋,就往外走。

    可这间糕点铺子却是一家百年老铺,他母亲和祖母极其喜欢此处出的点心,可是此处却有些僻静,特别是这个时候,街上大太阳晒着,更不会有多少人特意来这里买东西,是以此处巷弄只有三两个行人路过。

    他也没有在意,就要往前走,忽而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小孩儿的哭声。

    哭声凄惨,像是他那日去解救那些个女童时听到的哭声一般。他心一悸,却又觉着又同自己无关,他低着头往前走,那哭声却又越发响亮。

    往前走了十步以后,他顿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哭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他走进了巷弄深处,拐了一道弯,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正要再去仔细看,背后却袭来一道刀风。

    他慌忙躲过,却因为没有带刀只能狼狈朝后躲。

    对方刀刀朝着他的命门袭来,他瞥间墙边有一根木棍,急忙拿在手中抵挡对方袭来的刀。

    他并未同人结仇怨,会是谁要来杀他?他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一边躲避着对方的刀一边厉声问道:“你是谁!”

    而来人带着一张纯白面具,并没有应他的话,手中招式却有了变化。

    张择林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在习武之上虽有天分,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他已经退到无可再退的地方,眼看着对方的刀就要落在他身上。

    他再也没有体力支撑,在刀尖就要落在他眼前时,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刀在他眼前停下。

    他听见对方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他心中恼怒,睁开了眼,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张珊琳意兴阑珊的将好友们都送上了马车。

    她正要往回走,又见好友从车窗里头探出头来,对着她小心而又抱歉的说道:“珊琳,你放心,我会再想法子帮你问问的。”

    她心中一暖,却又下意识的摇头,“玥儿,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是我太莽撞了,你不用再替我操心此事。”

    上官玥抿抿嘴,她不能帮到张珊琳心中已经十分觉着愧疚了,此刻又听见张珊琳这样说,她想了想,方才开口,“那你别不开心啦。”

    “嗯。”张珊琳笑着点点头,这才冲着上官玥挥手道别。

    上官玥还趴在车窗上看着好友,她没有想到张家哥哥会因为被革职一事,意志消沉了快一个月,特别是又听张珊琳说起,这些日子张择林日日都不肯同旁人说话,也不愿意出门,整日里都在练刀练\\枪,她总觉着张择林应该是心中极其想要回去虎贲军的。

    可是他怎么就会擅离职守呢?

    上官玥十分想不明白。

    浣浣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先前还阳光明媚,而此刻却乌云密布,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便开口,“姑娘,咱们关窗吧,要下雨了。”

    上官玥这才点头,将车窗给关上。

    她喃喃自语,“也不知今日三哥哥会不会回来。”后日就是八月初一了,六国使臣就要入京,严玦被召入宫,已经三日未归。

    “姑娘还想替张家少爷求情呀?”浣浣诧异。

    “嗯,你看珊琳为了她哥哥,整日都担心不已,人都消瘦了好多。”

    张家兄妹感情这样好,她也不想张珊琳一直为她哥哥担心着。

    所以,她还想试试,能不能让严玦再给张择林一次机会,“就是不知道三哥哥今日能不能回来。”

    雨果然来的又快又急,才行了一半路,便听见大雨落在车顶上,霹雳作响,连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皇宫观星阁,建地极高,可眺望整座京城。

    在六国使臣就要入京之前,下了这样一场大雨,无不是一场预兆。

    洵帝临窗而站,看着窗外因为大雨而变得雾蒙蒙的皇宫,或许他看的更远,看向了皇宫之外,看向了整座京城,看向了整个大沅。

    他是这皇宫的主人,是这大沅的主人,他拥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权力,却又好像面临着一个无形的敌人,这个敌人会吞噬他的生命,终究会有一日让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他已经五十一岁,不惑之年,但面容却宛若三十出头的壮年,而他从前还有些泛白的发丝如今也转黑,恍若返老还童。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过了许久,他缓缓开了口唤着身后静默之人,“明心。”

    穿着天青色道袍的男子手握拂尘,上前一步,躬身应他。

    他微微眯着眼睛,带着些许怀念口吻,“朕昨日梦见了泽元。”

    “这是四年来,他头一次入朕的梦中。”

    这也是四年来,他第一次在人前提起这个旁人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的禁忌名字。

    明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只微笑着听他说话。

    洵帝也并不是想要听他的答案,果然他继续言道:“朕还记得他十岁那年,同朕站在这里,也是像今日这般大雨的雨天。”

    “那时,他才多大点儿,不过到朕腰间,他自出身起,就由朕亲自抚养,朕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帝王之道。那日,朕指着窗外告诉他,大沅的天下终有一日会是他的。”

    “转眼,他已经死了四年。”

    话说到此处,阁中便没了声音。

    明心跟在洵帝身边也已经有四年,比起其他人,他已经算是距离洵帝身边最近之人,他总能准确的揣摩出洵帝话中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得有些糊涂。

    好端端的,洵帝为何会提起那位废太子?

    他仔细揣摩着洵帝的心思,想着该如何回答,却又听见洵帝略带几分疲惫的开口,“罢了,明心,你且算算这雨何时会停。”

    明心从善如流,“回禀皇上,这阵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再有三刻便会停。”

    “嗯,”洵帝应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

    明心悄悄地朝身后挥手,便有道童悄声退出阁中,消失在雨中。

    果然如同明心所言那般,三刻钟以后,雨势逐渐变小,最后乌云散去,而太阳也重新探出头来,阳光明媚,是夏末秋初的景象,只有此刻出现开始清扫地上雨水的宫人提醒着洵帝,方才下过一场雨,雨大到叫他看不清这座属于他的皇宫。

    他站着没有动。

    忽而背后响起脚步声,是御侍王公公。

    王公公躬身道:“皇上,严将军求见,正在御书房外等候。”

    这观星阁中丹炉正烧着,若不是来了这样一场雨,洵帝本该在专心炼丹。

    见洵帝没有说话,王公公便道:“那奴才去回了严将军,请他回去。”

    他话音落了,却见洵帝回过身朝他走来,“罢了,朕见他。”

    王公公一愣,忙招手让御侍们跟上,随洵帝回御书房。

    明心恭送着圣驾离去,过了许久他方才起了身,看着洵帝离去的方向,神情莫名。

    那位方才冒着大雨出了观星阁的道童匆忙走来,“师父,徒儿已经将话传达。”

    “嗯。”明心眯了眯眼,方才转身回去观星阁。

    御书房外

    严玦等了一刻钟,终于听见了一扇宫门之外的脚步声。

    他收起了心不在焉,随着此起彼伏的叩拜声而弓腰迎着来人。

    待脚步声走近,停止在他面前时,他方才开口,“皇上。”

    洵帝应了一声,御书房的大门缓缓打开,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严玦垂眸,只看着眼前的青色地砖,“臣已经将城中巡逻轮值部署完毕,请皇上过目。”他将手中拿着的卷轴放在了王公公手中。

    “皇上,您看。”王公公将卷轴摊在了桌案上。

    洵帝只粗略扫了两眼,便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年轻人,“你办事,朕向来放心。”

    而年轻人并未因为一句夸赞而喜出望外,他已经将喜怒收敛,叫人捉摸不透。

    大约是昨夜梦见了长子,洵帝看见眼前人便想起了许多年的往事。

    过了许久,洵帝方才开口,“你此刻来,便是只同朕说此事的?”

    “是。”严玦没有犹豫,开口便答。

    洵帝不知为何,心中起了几分失落,他几欲想要同面前的年轻人开口说起从前事,可又想起当年长子是被眼前人所杀。

    那份失落便淡去,他抬手说道:“朕已明了,你自退下。”

    年轻人躬身退至门前,方才转身踏出御书房的大门。

    洵帝捂住嘴,咳嗽了两声,王公公慌忙端茶来,“皇上。”

    洵帝没有接过,只起身走到窗台前,看着窗台上摆着的花盆出神。

    严玦今日不再留宿皇宫,他出了御书房便径直朝宫外去。

    刘瑜已经套好马车,只等他前来,“主子。”

    严玦坐上马车,方才听刘瑜说道:“事情已经办妥。”

    “嗯。”严玦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倦意。

    刘瑜已经将药倒出,端到他眼前,“您先喝药。”

    “不用了。”严玦却没有接过,睁开眼,眼中一片恹色。

    他心情算不上多好。

    刘瑜自然也知道,便也不再劝他,只将药重新放回盒中。

    车轮滚动,缓缓驶向将军府。

    *

    将军府中,已经摆上了晚膳,见两个孩子在不停地往厅外看,月华公主不由得开口,“再去瞧瞧阿玦可回来了。”

    “是。”婢女忙答话,疾步出了花厅。

    上官玥撑着下巴,略有几分失落,“姨母,三哥哥今日是不是又不回来了?”

    月华公主不忍见她失落,宽慰她,“应该不会,他既先前让人传话,必定是会回来的。”

    上官玥点点头,心中却还是担心,她记着蓝凨只给严玦准备了三日的药。

    婢女很快就回来,“将军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待会儿才能过来。”

    见着两个小的眼睛发亮,月华公主眉头一挑,“行了,先吃饭。”

    用过了晚膳,上官玥同严琅坐在屋外长廊上歇凉下棋。

    眼见着上官玥已经下错了第三次棋,严琅不满道:“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上官玥这才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白子落下,“小琅,你说为什么三哥哥还没过来?”三哥哥每回回来总要见一见姨母,说些朝堂之事,可今日三哥哥回来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忙完,自然也就没来清风院了。

    “既都说了哥在忙公务,自然是还有公务未处理完。”

    上官玥叹了一口气,“继续同严琅下棋。

    棋盘上黑白子已经明了,严琅不由摇头道:“就你这棋艺,若是那位大食国公主真的点了你陪她下棋,你得输多惨?”

    大食国使臣乃大食公主携同驸马前来,而大食公主此生专心于棋艺,最爱的便是同人切磋棋艺。

    而这回皇后要招‘义女’入宫,迎接远道而来的使臣女眷中身份最高的,便也是这位大食国公主了。

    上官玥抿了抿嘴,终于带着几分认真同严琅下棋,“小琅,下个月你又不能去学堂了,你准备干嘛呀。”

    “除了在家温书,我还能干嘛?”说完,严琅又落下一子。

    因着要六国使臣就要入京了,学堂都已经放了假,让学子们各自回家去。

    上官玥不由得感慨道:“听说这回还会有商队随行入京,到时候咱们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要留她们在宫中多久,她能不能出宫来。

    “你就惦记着玩儿,你还是惦记惦记你入了宫以后可别惹麻烦,不然谁都不在你身边,没人救得了你。”

    “我才不会惹麻烦呢。”她不满的嘟囔道。

    两个人都已经下完了好几盘棋,却还是没有等来严玦的身影。

    严琅大获全胜,却一点儿都没有赢了的喜悦,干脆收了棋子,再不同她下,“同你下棋可真没意思。”

    “我不怎么会下嘛。”她叹口气,她是真的不大会下棋。

    可她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这世上人各有所长,也有其短。

    月华公主走勒出来,见着二人还坐在廊下围着棋盘,不由失笑,“行了,天都黑了,仔细眼睛。”

    其实她也知道两个孩子只是下棋打发着等严玦的时间。

    她想了想,“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们去同阿玦说一声,让他不用过来。”

    “好!”

    “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答道,随即便你争我夺一般朝正院去了。

    刚一到正院门口,便见白昊开了门,诧异看向他们,“玥儿姑娘,四少爷。”

    “小白,三哥哥忙完公务了吗?”上官玥忙问。

    白昊犹豫了一瞬,复又道:“还没呢,你们可是有事?”

    “姨母让我们来找三哥哥,同他说一声,姨母已经歇下,三哥哥不用再过去陪她说话了。”

    上官玥踮起脚尖,不住地往院中瞧,可只瞧见了从屋中透出来的烛光,其他的什么都没瞧见。

    白昊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