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看台上人多坐不下了, 绿意便坐在柯家安排的棚内休息,忽见着上官玥拉着浣浣两人走出了马场,忙迎上前去, “姑娘怎么出来了?”也不见别家姑娘出来, 绿意心中止不住疑惑。
“还不是张三姑娘,她摔了茶杯, 将姑娘裙子打湿了,绿意姐姐你瞧。”浣浣忿忿不平,方才她想了一路终于想明白了,张三姑娘好端端的干嘛要她家姑娘写糕点方子, 肯定是故意使坏的。
绿意敲了敲她的头, 轻斥,“小声些”。又低头看去,夏日天气炎热, 裙摆沾上的茶水干的快,却留下了印迹,不大好看。
她叹了一口气, 指了随行来的婆子先去马车处说一声,随后陪着上官玥往马车处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姑娘今日同张三姑娘可有说些什么?”
上官玥抿抿嘴, 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我今日连话都没同她说上几句,她自己来找我要糕点方子。”她不爱同张采薇打交道,便躲得远远的,就连座位中间也隔了许多人。
她又认真地想了想, “可能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绿意没再继续追问,只道:“幸好出门都带着衣裳呢,姑娘待会儿换过就是了。”
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不远处的小河流,河水清澈见底,连河床上的鹅卵石都能瞧的一清二楚,“绿意姐姐,我可以去河边玩儿吗?”
四下无人,只有她们这一行人,又难得出一趟远门,绿意点头,“好。”
“浣浣快来!”她便开心的牵着浣浣的手朝河边跑去,这可比同许多人待在一处好玩儿多啦。
“姑娘,你慢点。”绿意忙带着人跟上去。
*
马场上,比赛还在继续。
三公主无心看比赛,只同张采薇说道:“采薇姐姐,你可要在宫里多住几日,你知道我那二表姐,不对,不该再唤表姐,该唤她一声宁贵人,她如今怀着身孕,我母后将她看做了宝贝,连我都要顾不上了。”她话中带着几分不屑。
那位安阳侯府的张二姑娘,有日进宫给她姑姑也就是张皇后请安,不知怎的,就被皇上相中了,纳入了后宫,封了贵人。
三公主提到宁贵人就来气,她们两个可是表姐妹,结果表姐成了她父皇后宫妃子,她脸面上如何挂得住?
可又是因为宁贵人成了她父皇的妃子,腹中还有了龙种,日后她见着宁贵人都还要屈尊行礼,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张采薇带着浅浅笑意,宽慰三公主,“毕竟宁贵人怀有身孕,皇后娘娘仁慈,自然就待她和善。”她内心却极为不屑,张皇后眼见皇上开始宠爱新人,为了巩宠,连自家亲侄女都舍得送进宫,安阳侯府的张二姑娘年岁还比她小一些呢,年初方才及笄。
只是她又叹道,这世上又有谁能够抵住那座皇城的泼天富贵和无上权力呢?
张皇后不能,安阳侯府不能。
而她呢?
她看向李泽城的背影,她想要权力,但她也想要对方的爱。
这两者,她都要牢牢地抓在手中,不能让别人去碰触半分。
她的心思有大半放在了李泽城身上。
她没有瞧见端着托盘的婢女小心走来,要替她们上茶,“三公主请用茶,张三姑娘请用茶。”
只是婢女不知为何踩住了裙边,手一抖,茶盏一歪,茶水溅到她的手上,刚沏好的热茶,茶水滚烫。
她一愣神,随即感受到了那股火热的痛意,忍不住尖叫起来,霎时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她的婢女终于回过神来,瞧见她的右手通红,已经开始起水泡,神情慌张,“姑娘你的手。”
端茶来的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哭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张三姑娘恕罪。”
姑娘们都围了过来。
有人大喊着,“快去拿药来。”
“快请大夫。”
“张姐姐,你可还好?”
“都起泡了,瞧着都疼。”
柯家奴仆也都慌了神,这里只是柯家在城郊的马场,怎么会安排大夫。
又是相府姑娘手受了伤,仆妇们忙去找药,又让人赶紧去找大夫的。
场面乱做了一团。
这边的吵闹声,自然引起了严玦和李泽城的注意,严玦看过一眼,便转向场上继续看着比赛,李泽城皱了皱眉,又温声吩咐了随行的宫人前去查看。
张采薇咬牙镇定下来,带着几分虚弱冲着众人安抚一笑,“我没事,大家别担心。”心中却急速猜测到底会是谁对她下了毒手。
那失手的婢女跪在地上哭的发抖,张采薇看着自己如今伤了一大块的右手,只恨不得将这婢女给碎尸万段了。
宫人走过来关切道:“三姑娘,殿下吩咐奴才来瞧瞧。”复又瞧见她手上的伤,惊了,“三姑娘您的手。”
三公主一脚踹了地上的婢女,呵斥道:“狗奴才,连端水都不会吗?”
李泽城的随侍还在一旁站着,张采薇哪里敢露出半点怒气。她忍着手上的痛意,拼命让自己做出一副大度善良的模样来,“三公主息怒,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
她的额头上因为疼痛,满是汗珠。她的唇色也因为疼痛,而泛起了白。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无法露出狼狈神色,只好端着。
终于有仆妇拿来烫伤药,替她小心擦上,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她再也无法待下去,起身就要回去,又有奴仆匆忙去将马车牵来。
姑娘们也自然要随着她走。
场下已经比完了一场,严琅队以一分之差险胜,瞧见看台之上的人群慌乱,像是出了事。
就连他哥也已经站起来要往外走,他也无心再踢球,只冲着柯二喊了一句,“今日你输了,以后让我再听见你胡说八道,你就等着瞧!”说完就去追上严玦。
“哥,我赢了。”他着实有几分开心。
严玦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递了一张素白方帕给他,“嗯,回府吧。”
上官玥将手泡在冰凉的河水里,忍不住舒服的眯着眼睛。
她将手掌摊开,看着只有一寸来长的小鱼游来,停在了她手上,她轻轻抬起手,鱼儿受到了惊吓,一个摆尾就游走了。
绿意站在一旁,忽而听见马场的方向传出了嘈杂声,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各家姑娘们结伴而行,都走了出来,不知何时,连停在张家别院的马车都被赶来了此处。
她眯着眼睛,瞧见张采薇众星拱月一般被送上了马车,像是受了伤,倒无人注意她们。
很快的便有人来寻,是严玦,“玥儿,该回城了。”
上官玥恋恋不舍起身,她手上还沾着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眼的很,她边走边问,“三哥哥,比赛结束了吗?”
白昊笑道:“嗯,小琅多得一分。”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笑眯眯道。
她走着走着才觉出了不对劲,怎么大家都坐上马车准备返城了呢?
将军府的马车也都已经被牵来,她坐上了马车,还忍不住往外看。
马车走出去了一截路,便同吴家的马车汇合,吴轻语上了她的马车,“你方才怎么没回去看比赛?”
她说了一回她在河边走了走,又好奇问,“这么早,大家怎么就要回去了?”她听说了,张家别院还有好些珍贵的花草,要到下午的时候才会搬出来给大家观赏呢,她还想看看呢。
吴轻语忍不住幸灾乐祸,“张三姑娘的手被茶烫伤了,伤了一大片,还起了水泡。这不,马上就赶回相府去请大夫了。”
“你没瞧见,她明明就痛得要死,还要在大家面前装出一副良善来。”
那婢女是柯家马场上的,张采薇自知是自己要来马场,又如何能惩罚柯家的婢女呢,只要咬了牙将这口气咽下。
吴轻语一想到此,心中就畅快。
“你说会不会是报应,她故意将茶杯摔了把你裙子打湿还要假装是无心的,现在自个儿手也被水烫伤。”
“想想还是她比较惨。”
“可见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
相府三姑娘的赏花宴,就这样以张采薇的手被烫伤而告终。
张采薇回了相府好容易将手上的伤口让大夫仔细看过,确定不会留疤以后,松了一口气。
她在屋中养伤,左思右想,都觉着是有人故意害她,头一个便想到了上官玥,她将上官玥的裙子给打湿了,难保对方不会报复她。她将随行的婢女叫进来,仔细询问。
“姑娘,奴婢瞧见上官玥出了马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想来也不像是她所为。”
张采薇冷笑了一声,“果真是她,倒是我小瞧了她。”上官玥出了马场的门,竟没有回来过,这期间肯定是去想办法收买婢女,泼那一杯茶水了。
张采薇的贴身婢女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姑娘,马场上将军府来的人可不止有上官玥,还有严将军呢。”
张采薇神色一僵,她只顾着吃醋李泽城多看了上官玥那一眼,竟然忘了严玦也在。
她咬着牙,心中不住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
“阿嚏。”上官玥没忍住痒意,打了一个喷嚏。
浣浣端了药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她闻见了药的苦味,忍不住将薄被裹紧,皱着一张小脸将药给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药何时才能不喝了。
她叹了一回气,偏过头去看窗外,忽见窗台上摆着的小花盆里有一点儿嫩绿。
她忙挪过去仔细瞧,还冲着浣浣招手,“浣浣,你快过来看!”
“它是不是发芽了!”她指着那一点儿还瞧不出是叶子还是根的嫩绿。
“真的欸。”
窗台上摆着四个小花盆,里头种的是谭琳琅给她的种子。从老君观回来之后,她便开始试着种,水培、地栽、盆栽,等过了种子萌芽的时期,也没能等到它发芽。花草房的刘管事说种子只怕已经坏了,不能活了。
她有些不信,便将种子都移到了小花盆里,摆在软塌边的窗台上,每日都浇浇水,结果过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动静。
她想都没有想到,这种子竟然今日就发芽了。
浣浣又忙去看别的几盆,“姑娘,你快看!这几盆里的种子也发芽了!”
“谭姐姐说这种子她都没有种活过,没想到咱们竟然将它种活了。”她忍不住激动的扯住了浣浣的衣袖。
“我们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谭姐姐!”
到了第二日,在清风院用膳时,她便将此事告诉了月华公主。
甚至还将花盆都抱了去,“姨母,你看,昨日夜里它才长了一点点,今日又长高了一截,还多了一片小叶。”
月华公主惊讶,“哟,还真是发芽了。”之前她家小姑娘为着让这种子发芽,想了不少办法,可惜都没有成功。
“姨母,我可不可以去一趟老君观,告诉谭姐姐这个好消息?”
月华公主却没有答应她,“不是我不愿你去,八月初一就要到了,几国使臣就要入京,要暂住西市,如今西市戒严,寻常人都进不去。”这回,可不止是有大戎使臣来,周边六国皆派了使臣来。
洵帝极其重视此事,命令鸿胪寺与礼部共同接待使臣,还划出了西市作为使臣如今下榻之地,如今西市正在重新布置,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上官玥失望了,她还想让谭琳琅知道这花种子活了,能开心一下呢。
她从来没有见过谭琳琅笑呢。
月华公主又道:“你不如去问问阿玦,可否能让人去给谭姑娘送个口信。”
严玦这两日因为要泡药浴,皆在将军府办差。
对哦,她三哥哥掌管着虎贲军,而西市戒严,总归也是虎贲军的差事。她既然进不了西市,可以让别人替她传话呀。她便又抱着花盆告别了月华公主去往主院。
“这孩子。”月华公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失笑道。
严玦正在书房办公,她便捧着花盆坐在花厅里等。
她忍不住去看那一片还没有一粒米大的叶子,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着这片绿叶脉络间带着红丝,又透着光。
白昊来给她上茶,见小几上摆着一个小花盆,忍不住问道:“玥儿姑娘,你怎么抱来一盆花?”
“这是谭姐姐给我的花种子,我种了好几个月,它终于长出来啦。”
白昊神情一滞,上官玥没觉着他不对,又道:“可是姨母说西市现在进不去,所以我想同三哥哥说一声,能不能让人将这个花盆送去给谭姐姐。”
白昊默不作声的将茶杯放下,同她一起看着那一片嫩叶。
“玥儿姑娘,你知道此物名什么吗?”白昊盯着那片绿叶微微出神。
上官玥摇了摇头,“当时谭姐姐将种子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它叫什么。”
她抬头看向白昊,“难道小白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白昊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像是寻常时候那般,“属下哪里会知道,属下可不爱饲养花花草草的。”
“只是玥儿姑娘且再等等,主子正同人议事呢。”
严玦公务繁忙,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上官玥也从来不会在他忙碌时打扰,便点点头,“我等他就好啦。”
白昊也没有走,只抱着刀靠在门边望着远方出神。
上官玥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他今日有些怪异。
可她又不知道白昊为何如此。
严玦的书房内
张择林有些垂头丧气,“将军,您为何不肯让属下接着查?”
严玦抬眼看他,眼前的少年郎不过才十八,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锐气,他淡淡开了口,“案子已结,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张择林知道自己不能顶撞顶头上司,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可那些贼人并不是普通人贩子,您也亲眼见过他们负隅抵抗时,手段有多诡谲。”
“他们能混入京城来,势必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撑着他们。”
“为何不继续查下去,将那股势力连根拔起?”
他完全不相信,普通的人贩子能有那样的身手和心计。
他拼命压住自己的语气,“更何况那些孩子险些都被放干了血,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人贩子?”
“还有,还有那间房的布置,那些图腾,都不像是人贩子所为。”
可是当天将女童全都救出来后,严玦同晦如忌便对那些被捕的贼人定性成了人贩子下入大牢处置。
严玦静静地听张择林说完,方才开口,“查下去,然后呢?”
大约是书房门窗都关上了,而屋中也没有用冰,张择林只觉得自己很热,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将自己心中的那股燥热给压下去。可他抬眼看向严玦的脸时,心中的燥热猝然熄灭。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严玦的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看向他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半点温度。
他心中起了一丝莫名惧意。
而严玦对他的内心感受并无所觉,只是因他沉默了许久,严玦方才开口,“你今日该在西市当差,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张择林又道:“可那案子疑点众多,您为何不再让人查下去?”
刘瑜神色一暗,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又招手让门外侍卫进来挟住他,“张校尉,还请你自行离去,莫在将军府胡闹。”
侍卫拖住他便要往外走。
张择林还是不死心,冲着严玦大喊,“将军,您难道忘了您当年说过的话,您说您要保大沅百姓永世安宁!”
严玦抬手,让侍卫停下,他自起身朝张择林走去。
他身量比张择林高上半个头,同张择林站在一处时,能让人一眼看出二人的区别,一个已经历经万千,而另一个却是初出茅庐。
张择林以为他被打动,正激动时,却又听他淡然开了口,“从今日起,你不再隶属虎贲军。”
“带他去军令司办手续。”
侍卫领了命令,拖着如同被雷轰了一般的张择林朝外走去。
待人走远,刘瑜才开口,“主子,直接革职会不会不太妥当,毕竟他是晦大人的侄子。”
“有何不妥,他是军人,天性就要服从军令。”
“过于叛逆,只会枉送性命。”
说完这话,严玦转身朝花厅走去。
上官玥正站在花厅门口,她远远地就瞧见有人被拖着离开主院,不由地仔细去看,“那不是张珊琳的哥哥吗?”怎么像是犯了错一般被人带走?
她话音刚落,严玦便自长廊拐角处而来。
“玥儿。”
她便将张择林抛在了脑后,欢欢喜喜的跑过去,看见严玦的脸时,却又开始忍不住担忧,“三哥哥,你脸色有些不大好。”
“我没事。”严玦垂眸看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上官玥抿了抿嘴,带着他走向花盆,“上回谭姐姐给我的花种子,今日发芽了,三哥哥你快来看。”
那一片小小的绿叶不过片刻间,竟然又好像长大了一点儿,舒展着叶片。
严玦有过片刻失神。
“三哥哥,你可不可以让人将它带去老君观给谭姐姐?”
严玦自然不会拒绝她,“好。”
他回过身去唤了白昊进来,“你将它送去谭姑娘处。”
白昊难得违背他,面无表情回答,“属下不去。”
上官玥看着白昊,略有些惊讶。
严玦微微皱眉,见他执拗,便也放弃了让他前去老君观的打算,吩咐了旁人进来,让旁人小心将花盆抱好送去老君观。
上官玥了了一桩心事,却又觉着白昊有些奇怪。
她又偷看严玦,觉着她三哥哥似乎也有点奇怪。
可她来不及收回眼神,严玦便看了过来,“玥儿,陪我走走可好?”
上官玥忙点头,笑眯眯道:“好呀。”
二人走在阴凉的长廊之上,上官玥放低了声音问严玦,“三哥哥,你有没有觉着小白今日好奇怪。”
“为何?”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小白对三哥哥你说不呢。”从前,三哥哥无论让小白做什么,小白从来不会说不,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
严玦略带几分无奈,“他从前性子便是如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如今长大了,会约束性子罢了。”
上官玥想不到白昊还能有这样一段过去,张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他十五六时脾气并不好。”严玦捂着嘴抿下了喉咙间涌现的甜腥气。
上官玥哇了一声方才道:“我还以为他脾气一直很好呢,三哥哥你知道吗?王厨娘可喜欢小白啦,说他长得又俊俏脾气又好,不知府上有多少姑娘瞧见他就会脸红,想要嫁给她。”厨房里的厨娘们闲来无事时,便喜欢议论严玦身旁几位亲信侍卫,因着他们都还未成婚,便想着若是能将女儿嫁给他们便好了。
特别是白昊,因为样貌俊朗,笑起来时桃花眼弯弯,让人羞红脸,他同府上谁都能说上两句,甚至还有一回,从大理寺回来,见着厨房采买搬东西缺人手,还顺手帮忙了一回。
自那时起,他就彻底成了厨娘们心中的女婿第一人选。
严玦脚步一顿,偏过头看她,“那玥儿呢。”
上官玥没明白,迷茫看向他。
严玦嘴角轻轻勾起,“玥儿可喜欢他吗?”
上官玥不假思索,“喜欢呀。”
她低下头去踩准每一块青石地砖,向前走去。
严玦嘴角笑逐渐消失,沉默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话。
她仿佛是要一口气将所有认识的人都说上一回般说着话,“我喜欢小白,喜欢菲菲姐姐、喜欢吴姐姐、喜欢浣浣,喜欢小琅,喜欢蓝叔叔,喜欢姨母。”念出一个名字,她便轻轻地踩上一块地砖。
直到就要踩到长廊拐弯前的最后一块地砖时,她转过身,仰头看向严玦,她微笑时,右边脸颊上,总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仿佛装满了这世上所有的光永不会灭。
严玦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微笑着说出了那句,“可我最喜欢你。”
此刻,世间万物仿佛都已经静止,他只能听见这句话。
*
随着八月初一就快要到来,连七月半的中元节,仿佛都不算重要了。
上官玥记录了今日花盆中种子的长势,自从种子开始开了嫩芽以后,每一天都有所不同,第一天长了一片叶,第二天又从侧面长出一片,甚至到了第三天,植株主干向上蹿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