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这词，我有印象。当初在白龙帮里传教的家伙，好几次提到它。”汪大哥笑道：“我没想到你们对这个教派感兴趣。白龙帮被剿灭之后，这伙人就消失了，没再听说他们的行踪。”
沙砾着急问道：“当年他们不是招收了一帮信徒吗？这群人也跟着离开了？”
汪大哥摆摆手，示意他冷静。“据我所知，那批兄弟被抓之后，接受了教育，早就改邪归正了。其中一位，我已让小九去请，马上就到。关于什么神啊，大限啊一类的知识，他最了解。等他来了，你直接问他就是。”
沙砾只好暂且按捺住好奇心，焦急等待。
楼下摩托车轰鸣，他抬头朝窗外看去，沈南载着一个矮个子的粗壮男人，两人下车上楼。
见了汪大哥，矮个男人站得笔直，深深鞠躬：“老大。”
汪大哥挥挥手，不说话，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
男人不敢动弹，沈南拉着他坐在汪大哥对面。
沙砾注意到，矮个男人的左手缺了三根指头，看上去像是被利刃切割所致。
汪大哥随意介绍道：“这是我原先的二兄弟，姓方。老二，”他头也不抬，像是在对空气说话。矮个男人却如弹簧般直起腰板，毕恭毕敬。“这位是沙先生，小九的好朋友。把你当年的蠢事给沙先生说说。”
方老二连连点头，“是，是。”
沙砾拿眼神询问沈南，沈南一脸无奈，耸耸肩，摇摇头。
方老二转身又朝沙砾一低头，“沙先生，你好，你好。”
沙砾连连摆手，“方先生不必客气。我主要想问问：当年白龙帮里那伙传教士，都是些什么人？还有，他们的教义，究竟是怎样的？”
“是，是。”方老二额头出了汗，结结巴巴答道：“当初我和汪大哥都在白龙帮，是很……很好的兄弟。汪大哥比我聪明，从来不信那些人胡说八道。我脑子不好使，才……”
汪大哥略有些粗暴打断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少说废话。”
“是，是……”方老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老实说，这些人的身份，很神秘，我也不太了解。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像是沿海一带的人。领头的那个，据说是韩国人，说话叽里呱啦的，不晓得说的是啥。”
沙砾朝汪大哥点点头，这一点汪大哥曾提到过。
“教义嘛，其实也很简单。他们说，其他宗教的天堂和地狱，都是假的。天上只有一个大神，大神又生出三个小神。这三个小神各有各的神通，有的能带人去见大神，有的能生出无数力大无比的仙人。”
“等一等，”沙砾插嘴，“与神见面？真有这说法？”
“有的！”方老二很确信，“传说，大神住在一个黑漆漆的殿堂里。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历史上，有些人很幸运，阴差阳错闯进了殿堂，但是因为无法抵抗大神的神威，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照你这么说，和神见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咯？这样的邪神，为什么还要信奉它呢？”
“不对不对，”方老二连连摇头，“我们不信大神，也不信小神。我们信的是其中一个仙人。”
“谁？”
“‘先母’。她有大神通，有大智慧。经书上说，先母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嗯……对了，还有，先母她老人家，因为继承了她母亲的能力，可以繁衍出无数后代。要是得到了先母的力量，我们也可以和她老人家一样掌握神通。”
“她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方老二歪头回忆了一阵，“不记得了。印象里，是个外国人的名字。牧师说，可以不用管，因为先母的母亲是邪神，不可能赐给我们力量。”
汪大哥嗤之以鼻，牙缝里吐出一句：“切。”
沙砾略一思索，又问：“这套说辞，别的宗教也有，你们为什么偏偏信了他们的话呢？”
方老二点头答道：“是。只不过，牧师给我们施展了‘神迹’，我们才信了的。”
他怯怯看向汪大哥，汪大哥不耐烦点头，他这才敢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牧师用了一个法子，把帮会里两个兄弟的身体调换了。张兄弟跑进了李兄弟的身体里，李兄弟又得到了张兄弟的身体。”
沙砾一愣，看向沈南，才发现沈南也正盯着他。
两人略一点头。
汪大哥却嘲讽道：“幌子罢了。这他妈叫托，亏你也信。”
方老二不无歉意笑道：“要不人都说方老二是个大傻子嘛，呵呵……”
“你他妈才不傻啊……”汪大哥话里有话，蔑笑道。
沙砾继续问起“大限”。方老二点头道：“是，是有这个说法。传说远古时期，先母大人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仆人，侍奉了她千百年。为了表彰他们，先母大人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传授给了这群人。从那以后，他们就成了先母大人的‘契族’。契族的男人没有生育能力，但契族女人却可以繁殖……”
“哈哈！”汪大哥开怀大笑。
沙砾却莫名严肃，请方老二继续说下去。
“那个……虽然我也不懂为啥契族的女人能生娃娃，但，牧师是这么说的……”惨遭汪大哥嘲笑，方老二脸上有些挂不住，委屈说道：“总之，每当契族的女人怀了胎，她周围的被感染的人就要遭难。”
“感染？”
“对。契族有义务帮助先母增加仆人。”
“遭难是怎么回事？”
“比如……有人会脱皮，肉也会烂掉……哦，对了！”方老二猛地一拍腿，“牧师说过，这其实也不算是遭难。因为契族的女人也会脱皮，也会从身体里生出怪东西。与其说她周围的人是遭难，不如说他们正在‘同化’。沙先生，不瞒你说，后来我们帮会里，真有人出了这种状况，他们……”
“够了，”汪大哥止住了他的话头，“你想说那些兄弟都同化了？不是遭难？放屁！那他们最终怎么都死了？”
综合二人所说，沙砾大致明白了这邪门教派的宗旨。
他最后问道：“他们追求的，就是某种……‘顺利的同化’，对不对？最终成为先母的契族？难道说，大限指的，就是同化的时间吗？”
方老二想了想，答道：“也对，也不对。大限发生时，被契族女人感染的人，一定会同化。但大限这个词，本身是指契族女人怀上胎儿之后，自身会脱去肉身皮囊的过程。”
一直没开口的沈南突然问道：“一旦胎儿成形，这个女人就会蜕皮？被她感染的人也会同化？”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