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绿萝又忍不住喘了一下。
被粗粝的绳索绑得太紧,她原本就已经呼吸困难,如今又被打了几鞭子,那痛楚开始从四肢末端开始蔓延,全身都叫嚣着难受。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们夫人心地善良,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怎么可能谋害亲夫,即便侯爷冷落了她十几年,但奴婢自从进了细柳院,从未听到她数落过侯爷一句不是,你休想污蔑夫人!”
声音虽然带着气喘,但是话语却抑扬顿挫,坚决清晰,不容反驳。
“嘿?”
赵明德这下直起了身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绿萝。
眼前的小丫头显然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本他以为,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没经过风浪,随便吓她一吓,就让认什么认什么,却不成想,这丫头居然骨头比他想象的要硬!
赵明德从牙缝中挤出一抹狠厉的笑,聚光的小眼被眯得几乎成了一条缝:
“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好!本官今天就好好对付对付你!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手一挥,一枚牙签牌落下,发出“当”的一声响,在窄小的刑房里清晰可闻,震颤了绿萝的心。
狱卒迅速搬上了一排拶,赵明德狞笑一声:
“小丫头,这个认得吗?十指连心啊!现在把你家主子认了,就不用受苦了,否则……哼哼。”
绿萝瑟缩了一下,依然坚定的回了一句:“不可能!”
“夹!”
牢房内,杨容瑾紧紧抓住铁栏,指节用力,已经苍白。
她清晰的听到了不远处的刑房里,传出来一声狼嚎似的男人的怒吼,重重的击中她的心!
紧接着,传来绿萝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绿萝!绿萝!”
杨容瑾忍不住了,她发疯般敲打着牢门:
“放我出去!来人!快来人!”
“来了来了。”
黄爷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小酒,迈开短腿赶紧跑了过来:
“唉,我说夫人,这进了诏狱,总是要脱层皮的,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放心,打不死,这些狱卒都是有经验的,下手分寸感极好,绝对不会让那个小丫头有性命之忧。”
“你们不是人!绿萝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手啊?”
杨容瑾听黄爷如此说,越发五内俱焚: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你让我去!你们到底想让她招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呜呜呜呜!”
“唉,夫人,你不知道要她招什么吗?自然是要她指证你下毒害了侯爷啊!”
她突然猛得抬起头,幽幽盯着黄爷:“是不是我承认了,你们就不会对付绿萝了?”
黄爷想了想,“是,也不是,光承认你谋害侯爷还不行,夫人的毒药从何而来?谁人给你的?”
“你们!”杨容瑾蓦地明白了什么,变得睚眦欲裂,“你们好狠,害我还不够,连我女儿都想害!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黄爷叹了口气,“这也不是小的要的,夫人想必也明白其中原由,小的建议嘛,夫人还是安心在牢里呆着,保住性命要紧,你是大小姐的亲娘,没有证据和证词,他们不敢动你,三小姐不是已经想办法通知大小姐去了嘛!只要夫人保住性命,希望总是有的,小人一会把上好的金疮药拿来,让绿萝姑娘少受点苦罢。”
说话间,狱卒已经拖着奄奄一息的绿萝从那边过来了。
受刑后的绿萝,昏迷中被两个狱卒架着,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动,十根原本细长漂亮的手指,根根都肿得像发了紫的胡萝卜,双目几乎睁不开来。
“绿萝!”
杨容瑾一瞬间呼吸停顿,能很清晰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咚!”,“咚!”剧烈的跳动,像擂鼓一般敲击着她的头颅。
她咬着牙,噙着泪,颤抖着,从狱卒手里搀过这个小丫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呼唤:
“绿萝,醒醒,醒醒,坚持住啊……”
黄爷看罢,摇摇头,从储物箱里拿出金疮药,塞给杨容瑾:
“夫人,赶紧上药,小的给绿萝姑娘去准备点小米粥,养一养,听说绿萝姑娘今天宁死不招,明日中都官恐怕还有后招……”
“什么?”
杨容瑾蓦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还有?明日还有?”
她突然发疯一般拔高嗓门,“她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她!你们这群禽兽!禽兽!”
“哎,哎,杨夫人,冷静点,绿萝姑娘需要休息,你都不能照顾她,就没人能照顾她了。”
黄爷这么一说,杨容瑾终于冷静下来,她垂眸看着怀里的绿萝,默默接过金疮药,开始给绿萝涂伤口。
绿萝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杨容瑾的热泪滴在她的脸上,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夫……人,没事,我……挺得住!”
杨容瑾双手握拳,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杀人的疯狂想法,可是她不能,她杀不了人!她还得活着!
时间就在绿萝痛楚辗转的一夜中过去。
又一个深沉的暗夜,降临在诏狱。
每间监牢的门口都站着人,都久久朝刑房那边方向望着。
暗无天日的诏狱,偶尔有北风从破裂的墙缝中吹进来,带着无尽的萧瑟。
“哎!还是昨晚小丫头?这都连着几夜了还是她。”有犯人好奇的隔着牢门交谈。
“是她,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连着两夜都提审她,这在诏狱也不常见啊!”
“这你都看不出,连夜审讯,必定是要急于结案,板上钉钉,这说明什么?说明必是冤案……”
“嘘!小点声,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了?”
“笑话!你还想出去?进了诏狱的人,你有见谁出去过?除非你横着出去!”
杨容瑾心里突突的跳。
出不去吗?
没有例外吗?
“哗啦!”
绿萝被一桶冰水浇醒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痛得昏迷了多少次,又被冰冷的水浇醒了多少次。
她费劲的睁开肿胀的双眼,前方端坐的赵明德,已经不复一开始的笑面,也不冷静,而是呼呼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