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周四。
“吴女士,好久不见。”柳亦弯着眼看着坐在桌对面的黑衣女人,面上笑意盈盈,虞初今日年会,明天开始放假到一月四号,她原本想收拾收拾出门跟着浪上两圈,她便来了。
“不久,四天前才见过。”吴薇道,再看见柳亦她心情复杂万分,一时竟有些恍惚。
“想来吴女士已经查到不少有趣的东西了,怎样?想好了吗?”柳亦撑着下巴,神色散漫,吴薇沉默,半晌才分外犹疑的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哈!”柳亦失笑的别过头去,那笑容带这些玩味,“我以为,吴女士对您侄女的种种……不怎么正常的行径会很清楚的。”
“彤萱?”吴薇皱眉思索,渐渐的白了脸色,她盯着柳亦,眼神中罕见的带了惊诧,“原来她那会要对付的,是你?”
“没错,是我。”柳亦正色,“因为一个明确拒绝她的男人,她就肯下手毁了别人……这等狠心柳某人自愧不如。”
“不过我虽不如您侄女心狠,却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所以不瞒您说,若非见您还像是有守住吴氏集团的能力,且个人的确敬佩吴重明老爷子的为人的话,吴氏集团,柳某人决计不带留上半分。”柳亦说着转过笔记本,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线条瞬间展现在吴薇面前,后者几乎是在看到的瞬间便失了她往日的颜色与气度:“你手上到底有我们吴氏集团多少的股份?”
“不多,一成八。”柳亦淡定的戳了戳鼠标,“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还能到手一些。”
“……”吴薇觉得自己头一大,表情崩了。
现在就已经是整个吴氏集团的二号股东了,若是再到手……吴氏集团就可以直接改姓柳了!
“你……不怕我提前说出去,提醒我那两个没本事的弟弟?”吴薇艰难开口,嗓子发涩,她从未想过……从未想过一个外人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掌握吴氏这般体量的股份!
“您都说了,那是两个没本事的。”柳亦慢悠悠的转回电脑,神情仍旧是一派散漫,“两个没本事的人,又能干些什么呢?不过是让我多费上一点半点的心力罢了。”
“而这点心力又算得上什么呢?吴彤萱做的事、吴氏做的事,加起来足够让我敲准了心去拿下吴氏,您说对吧?”柳亦道,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打在她脸上,明明是暖光,却让吴薇觉得脚底生寒。
“何况,您也并不想让吴稷和吴穑两个**害了吴老爷子的心血,不是吗?”
星娱传媒,巩嘉正拿着纸笔,一条一条替纪月柔核对接下来的行程。
“今晚有一个粉丝互动直播,主要是宣传新戏和刚谈下来的代言;明天下午有一个商演活动,后天是表演课……小柔,你还有别的问题吗?”巩嘉抬头,眯着眼睛看向纪月柔。
“没有了,这样很好,嘉哥。”纪月柔摆手,这个新经纪人的脾气显然比卫媛要好上数倍,能力却丝毫不逊色,她不过到他手中三四日,商演和代言便已谈下不少了。
“好的,直播定在晚上八点半至十点半,两个小时,不需要在公司了,你在自己公寓里直播就好,我会叫助理提前过去帮你布置下屋子,调整好灯光,你到时直接开播就好。”巩嘉笑笑,略显稚气的脸上微微含笑,“接下来的时间就给你自由安排啦!今天平安夜,你可以出去玩玩。”
“辛苦了,嘉哥。”纪月柔腼腆的道了声谢,紧接着为徐烨特设的铃声响起,她连忙按住手机,面色微赧的转过身,“抱歉。”
而后点了接通,用柔得发甜甜得发腻的声音道:“喂?阿烨,嗯,我在公司。啊?好的,我马上下楼。讨厌你,都说了我自己可以去的,嗯,一会见。”
纪月柔耐心的等到听筒中传来盲音,这才轻轻松松收起电话,一边跟着巩嘉打了个招呼:“嘉哥,他来接我了,我就先下楼去了。”
“好的,玩的开心点。”巩嘉点头,伸手拍了拍纪月柔的肩膀,“记得晚上的直播,不要迟了。”
“不会的,只是去吃个午饭,下午逛逛游乐场。”纪月柔应着,戴好帽子揣好口罩,穿上大衣,拎着包走了。
即使真的有什么,也不要紧。
巩嘉腹诽,看着纪月柔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深。
纪月柔下了楼,迎接她的是徐烨递上来的一大捧鲜花,纪月柔接过,小脸上爬满绯红色泽,看着比玫瑰还娇艳三分。徐烨挑唇,弯腰替她开了车门,纪月柔娇嗔着锤了锤徐烨的肩膀,低声骂了句“讨厌”。
如今她和徐烨,算是正式交往中,纪月柔清楚这帮大少爷的脾性,于是在那次醉酒后再也不肯让他碰她,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的吊着,反让徐烨真来了兴致,一心一意的跟她谈起恋爱来。
这是她想要的没错,但还不够。
上了车的纪月柔眼神一暗,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思源大厦楼下。
吴薇回头看着这幢建筑,内心感慨万千,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柳亦办公室里出来的,总之是震惊与迷茫中应下了柳亦的条件,又交换了私人号码,最后柳亦跟她详细说了下一步的计划及需要做的事,并亲自将她送下了楼(自己顺便年会嗨皮去了)。
再之后……等她回神,就已经站在思源大厦大门前了。
柳明华,得了一对好儿女。
吴薇叹气,对比自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弟弟和侄子侄女后,心中不由对老柳生出两分歆羡,如果她的麟儿还活着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似柳之兄妹这般的出色。
等等……她的孩子!
吴薇瞪大眼,电光火石间一个往日里看起来不可能的可能缓缓浮现,这想法令她浑身打颤,伸向兜里的手摸了四五次都没能抓到手机。
如果她父亲去世有人为因素在的话……她的孩子是不是也不完全是病故?
若吴稷真的肯为了家产放弃给父亲继续治疗,吴彤萱真的敢因为一个男人毁了另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的人生……那他们又岂会不敢对一个本就不与自己亲近的外甥下手?
依稀记得当年,父亲很是喜欢麟儿,甚至还放言要亲自带他习文入商……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得了病,不出三年便折了。
吴薇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抖得越发厉害,往日种种,如今老胶片放映似的浮现眼前,一幕幕的,一帧一帧的发暗,一帧一帧的染上颜色,淋漓滴答,猩红一片。
她想要重查当年儿子的住院档案,想要重新寻找照顾过他的医生护士,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想遗漏。
午饭后徐烨驱车,带着纪月柔一路赶往游乐园,白日里游乐场的人还不多,他本来想要包场,被纪月柔坚持拒绝后只好作罢,心中却越发对她的印象好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呀?”半张脸埋在围巾中的纪月柔小声开口,面上仍旧泛着害羞的色泽,徐烨看着她心神一荡,良久才回过神。
“刚刚吃过饭,我们先四处逛逛,做个摩天轮或者木马——你不恐高吧?”徐烨道,跟女人谈恋爱对他来讲是个很新奇的事——二十多年来徐大少面对看上的女人向来只有想方设法弄到床上的份儿,正儿八经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谈恋爱,甚至愿意为了迁就一个姑娘而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还真是头一次。
说来那帮小子约姑娘来公园,好像都是从摩天轮或者旋转木马这种看起来很浪漫的项目开始?徐大少暗忖,虽然他不明白那种慢悠悠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但纪月柔看起来喜欢,他便乐意跟着去试试。
“不恐高的。”纪月柔微微摇了摇头,徐烨挑眉,伸手去牵她,前者的手微微缩了缩,到底没有避开。
这种类似紧张与羞怯的反应取悦了徐烨,他手一翻,牢牢攥紧了她,心中无端有些雀跃——这感觉令他陌生,却并不讨厌。
纪月柔的手汗津津的,徐烨的手心却很干燥,他拉着人,只觉自己像是牵了一小团柔柔软软的棉花,于是心中对纪月柔的怜爱越发重了。
“啧,王八配鸡如胶似漆啊。”巩嘉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啧啧称奇,何安没好气的拍了他脑壳一巴掌:“小孩子好好说话!”
“何哥,你又打我!”巩嘉抱头,幽怨的碎碎念着,“再说谁是小孩子了,我眼瞅着都二十四了你还嫌我小!”
“比我小就是小孩子。”何安呵呵一笑,凑过去看巩嘉的手机,“话说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害……算不上监控,就是给徐大少安行车记录仪的那个店是我兄弟开的。”再就是顺手往纪月柔兜帽里扔了个微型摄像头。
“我信你个鬼,这角度一看就不是行车记录仪!”何安上手去揉巩嘉的脑瓜,后者连连告饶:“我错了何哥!哥!那个游乐园的老板是我大伯,我跟他要的监控转播可以了吧!小路!小路救命啊小路!”
“救不了,死着吧。”缩在墙角沙发里打游戏的陆路嫌弃抬头,扫了眼打打闹闹的两人,“嘉哥,咱老板什么脾气你自己有数,我哪劝得动!”
“别这样小路,卧槽何哥我脑袋要掉了!我头发!我上周刚烫的头发!喂!”巩嘉尖叫,何安已然抄起罪恶的小剪刀,慢慢伸向巩嘉头顶……
“刀下留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