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浑身抽搐了两下,恶狠狠看了一眼檀奴:“你……你不是人。”
芸娘原来以为,叫三哥的人多了,只是重名而已。听到三哥的声音,这才惊呼了一声,她被绳子绑着,只好连滚带爬到三哥身边。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怪她没认出来,现在的三哥形销骨立,和从前的壮汉判若两人。
芸娘家道中落,起初做姑子的时候,日子不好过。三哥对她颇为照顾,她也就借此投靠了蒲奴,不过蒲奴三年前突然失踪,柳青萍凭借一把七圣刀,和一些背后势力的帮助,将蒲奴原本的人马收编起来,她也就在柳青萍手下做事。
“这是你干的好事吧?我瞧檀奴你从前人模狗样,倒还高看你了,不想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三哥放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虽然不曾钟情于三哥,但她芸娘素来敢爱敢恨,大不了就是一条贱命,再走一遭轮回。
檀奴笑容不变,好像芸娘骂的并不是他一样:“今日请芸娘过来,是来做客的。只要你的三哥乖乖配合,我保证你一根毫毛都掉不了。”
芸娘冷哼:“不掉一根毫毛,怕不是给姐姐我一杯毒酒下肚,是毫发无伤了,命也没了。都已经这样了,索性你想知道什么,想要做什么,统统别想得逞。”
躺在地上的三哥,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他嗓子里有淤血,笑起来咯咯作响,十分瘆人:”不愧……不愧是我三哥的女人……哈哈哈……”
檀奴笑了一声,似乎是十分不屑,他什么也没说:“现在嘴硬,待会别哭就成了。”
他一把掀开锅盖,热气腾腾地冒出来。里面依然放置着削过的竹子,竹签子细细密密,这样刮下来的皮肉就会细碎如肉泥。
芸娘清晰地看见三哥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她迅速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你绑了三哥在这,可是想问他什么事情,他知道的,也许我也知道,你怎么不问问我?”
檀奴不答反问:“你知道这写竹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芸娘虽然害怕,也只能强撑着,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希望柳青萍能够恰好有事找她,发现自己不见了,虽然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红散子的配方,她已经交出去了,近期柳青萍应该没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芸娘偏过头去,掩盖慌乱。
檀奴粲然一笑,语气像是介绍什么美味佳肴一样,介绍这道“青椒炒肉丝”。
芸娘越听脸色越白,也越来越绝望,看来她今天是逃不出这间地牢了。
“你这么人面兽心,柳娘子知道吗?你绑架我过来,是善做主张对吧?不然直接在香铺里把我打晕就行,何苦要把我引到僻静处。”
檀奴将那厚重手套带上,从锅里挑挑拣拣,选出了一个竹条分的最细致的:“芸娘,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哼,那你呢?你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是个内心丑恶的可怜虫。迟早有一天柳娘子会发现你做下的丑事。你痴恋她,却注定得不到她,真是可怜啊。”
芸娘是情场上的老手,檀奴那点小心思,她早就了然于心。
听了这话,檀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言不发抄起一个竹节,就要朝芸娘那边走去。
三哥眼见芸娘触怒了他,要吃苦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上去一口咬住了檀奴的腿。
这一口将之前的苦楚和怨恨全都加上了,咬得狠极了,他甚至能听见皮肉在牙齿下撕裂的声音。
檀奴疼得一弯腰,手上的竹节脱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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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萍戴上了帷帽,穿了男装,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出于谨慎,她没敢用柳府的马车,而是出去租了一辆马车。
檀奴有些不对劲,其实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但是人总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怀有别样的宽容。即使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是下意识为他找借口,柳青萍也不能免俗。
其实,昨天她从陈府回来,就发现了不对劲。柳青萍发现他的鞋底黏了血迹,不过却没有多想,以为病坊龙蛇混杂,难免才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柳青萍下了马车,直奔病坊地下赌场,只看到吊儿郎当的柱子。柱子是病坊圈养斗鸡的好手,当初用来报复广乐公主的斗鸡,就是出自他之手。
柳青萍问柱子:“今日木郎君可曾来过?”
没等柱子回话,辛伯从拐角里窜出来:“娘子是来找木郎君的?”
他略一思索,明白过来,看来之前檀奴种种残忍的手段,都不是柳青萍的意思,只是檀奴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辛伯想到了送去内重牢房的娘子,去的早了还有救,当下也不敢耽搁。引着柳青萍,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
边走边说:“娘子要找的人,在内重牢房。”
柳青萍一愣:“内重牢房?“
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坊有个内重牢房。原本做斗戏生意,每天开门迎客,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弄一个地牢,是为了威慑这群人,这是行当里的规矩。
可是,檀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背着自己弄了一个内重牢房。
辛伯看了眼柳青萍脸色,就知道檀奴这么久以来是自作主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木郎君这些年内重牢房,处置的人可不少。他还自己做了许多刑具,那手段,我这混迹市井多年的人,看着都胆寒。”
柳青萍脸色不好看,她有官职在身,不方便随时前往病坊。这些年,将此处全权交给檀奴打理,不想却出了这样的事。
她冷不丁想到一件事,出言问道:“当年……了智……”
当年菩提子的提纯方法,是从了智和尚嘴里问出来的。
辛伯脸上颇有难色:“我一直都以为柳娘子是知道这件事的。木郎君手腕强硬,吩咐建了内重牢房之后,第一个关进来的就是了智。用了好些手段,最后才问出来。”
柳青萍沉着一张脸,到现都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小意的檀奴,会是手染鲜血,以折磨人为乐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