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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分道扬镳

    另一头,牢房里。

    檀奴被三哥咬住了腿,失手将竹节打翻在地。

    他额头青筋直冒,一脚踹开三哥,走到炉子处,伸手又捞出一根竹节。转头走到芸娘身边,一把将她的头发拽起来,冒着热气的竹节,在她脸颊旁比划,声音寒冷地能渗出水来。

    “不想说,那就永远烂在肚子里,将这些秘密带到地狱吧。”

    檀奴抬起手,竹尖差一个指缝的距离,就要扎进芸娘的脸。

    “别……别……我说!我说!”

    三哥痛苦地喊道,芸娘是他的软肋,自己没用,没能守得住秘密,他的魂魄不能去到长生天的身边了。

    “你要的东西,藏在青云观三清像的后面。”

    说完这句话,好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芸娘,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一滴眼泪沿着他沟壑不平的脸,一直蔓延入鬓。

    “三哥————!”

    芸娘一声嘶喊,却再也喊不回情郎性命了。

    柳青萍离老远听得一声喊叫,似乎是芸娘的声音。她再也顾不上旁的,飞速朝牢房跑去。

    “檀奴——!住手——!”

    她远远地看见,檀奴手里的竹节就要刺入芸娘的眼睛。

    檀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终究被她发现了,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手上失了力气,芸娘迅速从他手上挣脱。她的手脚还被束缚着,在地上蠕动着接近三哥,不过地上的人早已经没了声息。

    檀奴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转过头不敢看柳青萍。

    柳青萍看了眼地上已经死去的三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难以想象生前受了所少苦楚。虽然那日在保唐寺,在蒲奴示意下,三哥把她一步一步引向广乐公主那里。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他受尽非人折磨。

    “你都看到了,我惹你生气了对不对。”檀奴慢慢站起身来,原本一双明媚的双眼,此刻充满哀伤。

    柳青萍看着满地的血迹,和地上没有人形的三哥。她敢肯定,如果她再晚来一瞬,芸娘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檀奴,为什么要骗我?”柳青萍的声音艰涩。

    檀奴从一开始就瞒着她,不但建了内重私牢,听辛伯说,他还会设计各种闻所未闻的刑具,以折磨人为乐趣。她不敢相信,想听檀奴亲口解释,告诉她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那么残忍。

    “呵,我让你失望了,对吗?”檀奴一步步走到柳青萍的面前,因为脚上刚刚被咬伤,现在走起路来还有点跛。

    他这是承认了,柳青萍偏过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檀奴捧住柳青萍的头,逼迫着她与他对视,他手上染满血污,先是在衣服上擦了擦,再轻轻抹去柳青萍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泪:“卿卿,总有人得为你做这些事。你看,我为你问出了菩提子的提纯之法,现在还为你问出了广乐通敌叛国的证据。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柳青萍始终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到底中了高皎的诡计。高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将檀奴收在身边,委以重任。难道只是看重檀奴心性坚毅吗?像今天这样的事,他做起来熟门熟路甚至享受其中,必定不是第一天这样。

    眼看檀奴一心向着自己,高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故意将檀奴送到柳青萍身边,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吗?棋差一招,是自己输了。

    如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施加酷刑,使骨肉分离,有情人阴阳相隔,那她和陈昊也没什么分别。她是想为母亲报仇,但不意味着她想成为和陈昊一样的暴虐之徒。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择手段,现在想来实在荒谬。人和兽的区别或许是一丝善念留存吧。

    柳青萍吩咐一旁的辛伯把芸娘带出去安顿,转身离去,并没有跟檀奴说一个字。

    **********

    翌日,清晨。

    檀奴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字条,告诉柳青萍他审问出来的结果。

    柳青萍看着手中的字条,久久没有言语。

    好像人越往前走,身边陪伴着自己人越来越少。从最开始,她励志想要做掌乐娘子开始,檀奴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一步步走到今天,果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柳青萍放下字条,叹了口气。

    坐在棋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自己对弈。

    吩咐候在一旁的翠娘:“你去一趟青云观,将这件东西取过来。”她将手里的字条递给翠娘。

    翠娘领了命出去,在大门口迎头撞见一个婢女。

    “阿碧,你怎么偷偷地来了。你不是在陈府萧氏身旁伺候吗?”翠娘和阿碧本是一个人牙子同一批贩卖进长安的,阿碧被落魄的萧氏分支买了去,翠娘则是几经辗转到了个商户家里。

    后来买翠娘的人家遇见了灾祸,她偷偷跑出来差点饿死在街头,还是柳青萍给了口饭吃,这才捡回一条命。

    两人难得相见,却顾不上寒暄。阿碧偷偷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这个给你家娘子,是萧氏给宫里那位写的信。”

    翠娘早就得了柳青萍叮嘱,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赶忙转身打道回府。

    **********

    前些日子,宫里不太平。广乐公主的眼疾又发作,吵着闹着不想再当姑子,吵得圣人本来就日益严重的头风病,更加难受。

    萧皇后也不得不跟着提心吊胆,自从太子的脸被毁了之后,每日只能以面具示人,对外宣称只是得了疹子。可天长日久,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词,哪有一国太子成日里蒙头遮面,实在于礼不合。

    萧皇后握紧了拳头,定是吴昭仪那个贱人,还有代王。是他们母子两整天在外,散布太子毁容的传言,尤其是广乐公主又因为一只斗鸡,弄瞎了一只眼睛。

    反倒是代王,这几年渐渐有了“贤王”的名声。

    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堆成了小山,明言萧氏一族福薄,撑不起一国的气运。隐隐有废太子和废后的呼声,不过这些折子都被圣人留中不发,让萧皇后稍稍宽慰。

    “皇后在想什么。”圣人李焕躺在床榻上,眯着眼睛,余光瞥见萧皇后神情紧绷,他拍拍她的手,语调闲散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是在担心蛮儿呢。”萧皇后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