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皎难得露出赞同的眼光,看来这小妇人确实有几分小聪明:“确是来自祆教,不过笃信之徒是会纹在身上的,却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柳青萍见此路不通,高皎又沉默起来,柳青萍忽将自己的鞋袜脱去,漏出玉笋一样的脚丫来,将一双小脚抬起来,脚底示人
高皎见她举止粗俗,当即一愣,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青萍眨了眨眼,慢悠悠地把鞋袜再穿起来:“当然是自证清白了,我脚上没那劳什子纹饰,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青萍与那张麻子定然是毫无瓜葛,公子是知晓的。”
一番话说得让人想入非非,她身上有没有纹饰,高皎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高皎不由得就想起柳青萍在自己面前脱衣裳的那次,这个女人总是在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做意料之外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她难道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虽说这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有檀奴和郑妙儿。
想到檀奴,他就想到自己部曲在盯梢郑妙儿和柳青萍发生的事,一个小小的假山竟然藏着两对打野食的野鸳鸯,亏得还能两厢不耽搁地办事,一时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檀奴感觉到公子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心里发虚,自己和柳青萍在假山里的荒唐事,不知道有没有瞒过公子的眼睛,毕竟张麻子一事不简单,公子少不得要私下里查一查柳青萍和郑妙儿身边的事。
果不其然,高皎出声道:“郑妙儿,你胆子不小。我说过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暂不许你接客,说说罢,你与那怀远坊的陈远是怎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檀奴如坠冰窟,他做这管事迎来送往的最清楚不过。那日在假山里与郑妙儿厮混的男子听着声音正是陈远,这怀远坊陈远十分风流,常流连秦楼楚馆,可不知怎的就是从不到乘云馆来,近些日子才算是同郑妙儿走的近了。看来自己与柳青萍偷情一事已然被公子知晓。
怀远坊陈家!柳青萍心中讶然。
可不就是对柳三娘始乱终弃的陈家吗,柳三娘平日里天天对柳青萍说阿耶马上就接她回家,不过对她阿耶姓甚名谁却绝口不提。柳青萍幼时是相信过一段时间的,不过年岁渐长,柳三娘不说,柳青萍却终于从王团儿嘴里问出了点实情。
这才这知道,怀远坊陈昊原不过就是个走街串巷卖西域小物件的货郎,早早地就娶了个田舍翁的女儿,给他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陈运、老二陈远、老三陈达。这一任老婆在生小儿子时难产死了,老婆死后没多久,陈昊就勾搭上了柳三娘,柳三娘与他私奔,没过多久他就出远门到西域行商,一走十年无音讯。直到近几年才有了消息,已然成了巨富。发达之后就娶了现在这位落魄望族的女儿做续弦,至今无所出。
也就是说,那日与郑妙儿在山洞里厮混的正是柳青萍同父异母的哥哥陈远。柳青萍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位兄弟,但却从没打过照面,更别提认出他声音了。柳青萍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也没有心思思虑她与檀奴私会可能已被高皎撞破。
而高皎则是故意点破怀远坊陈远这几个字的,他当然知道陈家和柳青萍的关系,盖因当年柳三娘私逃就是他正式接手北里处理的第一件。那时候,他将将十四岁,因是庶房的庶出,在家族里面并不好过,直到母族的表姐吴氏得了圣眷,他才在那群虎狼似的兄弟们手里,抢下了这块最腌臜没人要的产业,不过经营十数年,如今已然是进项最大的产业了。
正因为了解柳青萍与陈氏的关系,才出言点破,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不知羞,即使目睹了自己亲兄弟的房事也无动于衷。
高皎见柳青萍身子轻轻颤抖这才满意起来,足见此女还是知道羞耻有弱点的,既然有弱点就方便拿捏,好让她以后为他所用。
然而高皎不知道的是,柳青萍颤抖并不是因为羞耻,她一贯觉得谈论床笫之间的事情就如临大敌,那是附庸风雅的虚伪之人才做的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羞愧的。她颤抖是因为愤怒,想她这些年隐忍不发,一是自己眼下没有能力撼动陈氏,二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不愿意惊扰柳三娘的美梦,柳三娘每次找上门去,大门都进不去就被撵了出来,她都是装作不晓得的。
不想平日躲着自己走都来不及的便宜兄弟,不但找上门来,还跟自己的死对头纠缠不休。
柳青萍惊怒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
而一旁被高皎质问的郑妙儿显然就没那么镇定,这陈氏二郎前些日子找上她,她与陈远几次缠绵过后,着实的乐趣味,只觉得先前那十数年光阴全都白活了,竟不知这世间有如此销魂乐事。连一贯绷着的名媛淑女的架子都放下了,可了性与陈二郎胡来。眼见高皎不让她接客,陈二郎又来寻她,她还是勉强弹了几首小曲,趁着如厕的功夫勾陈远出来做那快活事。
如今事情败露,惧怕高皎淫威,眼见着自己与这张麻子撇不清干系,若是再牵连上别的事可就不好了,她脸上血色全无,白惨白如纸,颤声道:“陈二郎是我恩客,他那日硬是要与我行郭伦之事,我一时不敢拒绝,辜负了公子嘱咐,实在该死。但奴跟这张麻子是万万没有牵连的。”
其实高皎训斥郑妙儿,是为敲山震虎,提点柳青萍。见郑妙儿这蠢物犹自辩解,也懒得搭理。
一时间,屋舍里的四人各怀各的心思,各打各的算盘,没有人说话。
忽然,就见郑妙儿动作起来,看架势也要脱了鞋子自证清白。这种事第一个人做,是石破天惊。第二个人做,那就成了东施效颦,平白惹人笑话。
高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以后虞二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就好好待在夏藏院,没我的准许不许出门。”
郑妙儿一听了这话,仿佛天塌了一般,口里喊着公子,还要再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