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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也别指望这个,至多让你比旁的女人在情事上多些滋味罢了。也切记不可多食,否则适得其反。发了兴就寻个男人去,再不行就多忍耐一下。”说罢,王团儿又不阴不阳的审视她:“说罢,这是勾了哪个汉子与你云雨缠绵?”

    柳青萍也不再拘谨着,反而坐到榻上去,一边给王团儿捏肩,一边甜笑道:“青萍是您一手调教出来,在您手里哪能翻出什么浪来。想必是姨母早就猜到,说出来羞我呢。”

    王团儿坐镇乘云馆十数年,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枉费这许多年经营了。只不过见柳青萍乖觉,又难得漏出些小女儿情态来,锋利的嘴角也弯出笑意来:“你个鬼精灵,惯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想来寻常庸货你也看不进眼。这番施为却没破你身子,想来也是个妙人,除了那檀奴不作他人想了。”

    柳青萍笑而不语,算作默认。

    王团儿转过头去看着柳青萍,怕怕她的腿:“我管不着你和什么样的男人胡混,只有一样,你切记好,莫要动真情。”

    王团儿捡了床头的纨扇,呼呼地挥,眼神飘飘忽忽望向窗外:“世人都道婊子无情,话虽难听却是极有道理的,咱们这样的人若是动了真情,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是见过的。你是个聪明孩子,姨母点到为止。”

    柳青萍浑不在意地说道:“姨母放心,我晓得轻重。一时贪鲜罢了,哪里就动了真情呢。”

    说曹操,曹操到。

    有龟奴在门口通传,说南院管事檀奴到了。檀奴一进屋,眼珠子就先在柳青萍身上转了一圈,王团儿也只当没看见,和和气气地与他寒暄了一会子。檀

    奴觑着机会与柳青萍搭话,问到了翠娘,才知翠娘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没有跟过来,如此说了一通话,檀奴才说明来意。

    说是寒瓜御供一事有了了结,月公子邀她一起去做个见证。

    最近事态发展顺利,竟一时忘了头顶上还有月公子这号人物。提到月公子,柳青萍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御供寒瓜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往大了说是御赐之物,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外小了说不过就是圣人随手赏下的吃食,没准转头就忘了。

    可如高皎这般谨慎之人,是断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打马虎眼的。在那天事情闹开之后,就立刻着手调查,严禁馆中之人嚼口舌。

    除了抓住龟奴张麻子外,也不许郑妙儿见客,更不许私自出馆,所以这才引出郑妙儿深闺寂寞、假山偷情的事来。包括柳青萍在内,都受到了秘密监视,这些事都是交由高皎私养的部曲去做,连檀奴也并不知情。

    本来并不是个多复杂的案情,摆明了是郑妙儿恨柳青萍与她争抢虞二郎,使了手段诬陷她,那张麻子畏畏缩缩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汉子,高皎只吩咐部曲审问,却没想到那张麻子看着獐头鼠目,却抵死不认,一口咬定是翠娘偷的,似在害怕什么一样。

    高皎见事有蹊跷,本想亲自审问一番,没想到这张麻子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仵作查验了一番,也只说是先前刑讯时下手重了,病死在地牢里了。高皎问起审讯之人,只道是打了几鞭子,偏死前还动摇了心思,直言要见高皎,没想到夜里就去世了。

    这北里既是勾栏院云集的地方,也少不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私牢也是有的。虽比不得县衙大狱,但寻常人想混进来弄死一个囚犯也是难上加难。一时间,事情的进展让人摸不清头绪。

    高皎此时将柳青萍和郑妙儿同时叫来南屏小峰清心楼,未尝没有试探她们一番的意思。

    南屏小峰的清心楼是专门留与高皎在乘云馆落脚用的,因而正堂格局要比乘云馆中堂二楼的厢房大上许多。屋子里依然飘散龙涎香的气味,这让柳青萍想起了在中堂二楼与高皎的肌肤之亲。她微微皱眉,而坐在她旁边的郑妙儿脸色也十分不善。

    高皎榻上摆了一张棋床,他今日依旧雪色衣袍,坐在那里自顾自的下棋。柳青萍坐在他右下首的胡床上,隔着博山炉袅袅升腾的烟气,也看不清楚高皎神色。

    “啪”地一声白子落下,呈困龙之势将黑子团团围住:“既然人齐了,就带上来吧。”高皎淡淡吩咐道。

    檀奴显然知道高皎说的是什么,面色几不可察的犹豫一瞬,余光瞟了一眼柳青萍,还是低眉顺眼、点头唱喏。

    不多时,檀奴就回来复命,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壮汉手里抬着个竹架,上面用一层草席盖着。

    “掀开吧。”高皎手中夹着个黑玉棋子,漫不经心道。两个汉子奉命掀开草席之后就退下了。

    草席一掀,一股恶臭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本来跪坐在胡床上的郑妙儿惊呼一声跌下榻去,随后就是一阵阵的干呕声。这草席下面不是别的,正是已经死去的张麻子。

    柳青萍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身体微微向后仰,不过还算镇定,这毕竟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她家住北里循墻一曲,多得是食不饱腹的穷苦人家,若遇到荒年,街边冻骨也是时常有的。

    柳青萍按下心慌后,也不由揣度起高皎的意思来。若这张麻子死无对证,没必要特特地摆出来吓唬她们,高皎没这么闲。这样想着,柳青萍抬头看了高皎一眼,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收起漫不经心的姿态,一双冷眼目光如炬,盯着她和郑妙儿瞧。

    柳青萍忙垂下头不再与他对视,她转过头强忍着恶臭与恶心,去看向那张麻子的尸体。可她并不是仵作,一时间也看不出哪里不对,余光却瞥见张麻子裸露出来的脚底上刻了一个像鹰一样的纹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流徙的罪徒,寻常人也少有在身上弄这种东西的。

    “可是张麻子这纹饰有问题,想来寻常人也不会在身上烙这东西的。”柳青萍总觉着这纹饰眼熟,想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呀!我记起来了。祆教教众似乎总爱在手里那一个鹰一样的事物,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