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卿十分轻柔的摸着马头,给马顺毛,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虽然这马刚刚成年,体格也不算大,但比起陈可卿来说,还是绰绰有余了。
这就叫她十分有危机感,生怕自己骑上去的时候这马儿不高兴将她掀下来再踩上几脚,那她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就这时候的医疗水平,恐怕她连抢救一下的必要都没有了。
“马儿乖,马儿乖,回头姐姐给你买最好的草吃。”
陈可卿趴在马的耳边念叨着,不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阳光下,天真烂漫的少女抚摸着马儿,笑着呢喃,这般美妙的场景,饶是那马场的小厮见了都不由挪不开眼。
从前见惯了男人骑马的骁勇,想不到女人和马儿站在一起,竟还有如此温柔美妙的一面。
陈可卿嘟囔了半天,方才觉得自己将马儿安抚的差不多了,便回过头朝桃知摆了摆手,叫她退后。
“桃知,你退后一点,万一一会有什么意外再伤着你就不好了。”
桃知十分听话的后退了几步,然而面上却仍旧满是担忧。
“大小姐,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
陈可卿朝着桃知眨了眨眼,随即又将目光投向那一旁的小厮。
“这不是还有这位小哥在吗?”
她控制不好马,可马场的小厮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小厮原本正呆呆的欣赏着这一人一马的画面,却忽然被点名,不由脸色一红,连声应道:“是是是,小姐就放心的骑马吧。”
“有我在,必定会保护小姐,不叫小姐受伤的。”
小厮拍着胸脯保证,可却不敢再多看陈可卿一眼。
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他只不过是个马场做事的小厮,云泥之别,实在是不该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陈可卿朝着小厮会心一笑,有他这句话,她的心里便有底多了。
纤嫩的手抓住粗糙的缰绳。
陈可卿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一脚踩在马镫上想要翻身而上,毕竟电视剧里那些酷炫的上马姿势都是如此。
——这对她来说理应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毕竟身为无时无刻在镜头面前完美的女明星,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要泡在健身房保持身材,在这种力量方面虽然比不上男子,但翻身上马应当绰绰有余才是。
可谁知她刚一腾空而起,便觉得腿上虚软,使不上劲,只上了一半便再也上不去。
陈可卿脸色一白。
她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可不是她原本的身体,并没有常年泡健身房的底子。
可这马都上了一半了,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大小姐……”
桃知看着自家小姐一脚踩着马镫,另一只脚勾在马背上,姿势诡异,不由几分担心。
小厮适时开口。
“小姐的腿部力量不足,上不去马也是正常,这位姑娘帮忙推一下,应该就可以——”
“不用!谁也别来帮我!我就不信了!”
陈可卿打断小厮的提议,一副坚决不需要帮助的模样。
她用假马拍过那么多场戏,怎么到了实战反而就掉链子呢?
原主这具身体未免也忒弱了些吧?
陈可卿咬牙切齿的用力,想要用勾在马背的那条腿将自己整个人都拉上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太过,那踩着马镫的脚连带着马镫一滑,撞上了一片柔软。
“咴儿——”
马儿仿若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昂头嘶鸣,随即猛地冲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陈可卿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只觉得烈风呼啸迎面而来,扑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可卿什么都听不清,唯有那越发激烈的颠簸和奔腾的马蹄声告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马受惊了!”
小厮惊呼一声,反应极快的冲上去就要去拉扯马的缰绳,然而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大小姐!”
桃知吓得花容失色,和小厮一同冲上去却也没能拦得住那受惊惶恐不停使唤的马。
这马儿方才看起来还十分温顺,谁能想到忽然就受惊发狂呢?
陈可卿紧紧咬着下唇,没有惊叫出来。
那毫无规律的颠簸叫她头晕目眩,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白嫩的虎口被粗糙的缰绳磨出一道殷红的血印,然而此时的陈可卿却感受不到那份火辣辣的疼痛。
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不能成功翻身上马掌握主动权反而掉下马去,恐怕不死也是个残疾了。
陈可卿的脸色煞白,强逼着自己在烈风中睁开眼睛。
她要上去!
陈可卿勾在马背上的腿用力,想要将自己整个斜挂在马儿侧面的身子都拉上去。
可惜原主这具身体素质实在太差,饶是她用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能成功。
陈可卿紧紧抓着缰绳,勾着马鞍的腿在颠簸中只觉得越发酸软。
她能够感受到在这剧烈颠簸中自己体力的流逝。
难不成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还是以这样丢人的死法?
若是换在现代,她现在的这一遭恐怕能够霸占热搜头条好几天。
她连那些通稿的题目几乎都可以想见。
——当红女星骑马失误,落马被踢死?
想想便算了。
陈可卿面无血色,努力了两三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她大约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可是在这个世界的死亡会是真正的死亡吗?
还是她在这个世界死掉,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陈可卿不知道。
紧紧勾着马鞍的腿已经由酸软变得有些发麻。
陈可卿忽然想到了自己早已逝世的奶奶。
她就要去见奶奶了吗?
想到奶奶,除了那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停留在黑白照片上的面孔,陈可卿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竟忽然浮现出陈老夫人的模样。
倒是叫她不由鼻尖一酸。
陈老夫人对她那样好……可真像她的奶奶,可惜她并不是她的亲生孙女。
“对不起……”
这大约是她唯一能同陈老夫人说的话了,虽然她不可能听到了。
酸软发麻的腿逐渐失去了力道。
陈可卿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最后的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