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这么死了,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回到那个充满了聚光灯,无时无刻不被人审视的世界。
她真的想要回去吗?
短短的一刹那在此时此刻变得异常漫长。
陈可卿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掠过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然而还不待她彻头彻尾的想出个结果,便落入了一片温热柔软。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来袭,陈可卿感受着这份熟悉的颠簸,接着只听有人“吁”了一声。
片刻的失重过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平稳。
好像从鬼门关晃了一圈。
陈可卿紧闭着眼睛,虽然一声未吭,可那瑟瑟缩缩的模样还是无声的说明她被吓得不轻。
“大小姐!”
耳边传来桃知焦急的声音。
“二殿下,我、我家大小姐是不是受伤了……”
二殿下?
陈可卿的心中咯噔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却正正对上殷崇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
陈可卿一瞬间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
她是死了吧?
死了还能看见这个煞神?
死了他都不肯放过她?
四目相对,殷崇厉垂眼望着怀中这个眼巴巴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小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才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去救她,不过是为了那毫无头绪的案子罢了。
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敲了敲,随后又重新归于沉寂。
陈可卿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十分梦幻的朝着面前这张冷峻的脸上戳了戳。
将那面无表情的冰坨子脸戳出了一块凹陷。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陈可卿忍不住又多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将那瘦削的脸颊上仅有的肉提起来拽了拽,以至于叫那棱角分明的俊脸有些变形。
这样看起来就可爱多了。
陈可卿心想。
“……”
殷崇厉眉心一跳,皱起眉头望着怀中的人,冷冷开口。
“你做什么?”
“妈呀,活的!”
陈可卿被殷崇厉一句话惊的回过神来,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跳起来远离面前的男人。然而马背这狭小局促的空间却影响了她的发挥,以至于她一个打挺挣脱开殷崇厉的怀抱,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殷崇厉:“……”
还是桃知率先扑上去,将趴在地上的陈可卿搀扶起来,十分关切道:“大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陈可卿的头埋在地上,只觉得疼的想哭,在地上足足趴了半晌,方才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就是有点疼,需要缓缓。
她努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演戏的时候哭,那是职业需要。
初见殷崇厉的时候哭得涕泗横流,那也是生存需要。
而抛开这些需要不谈,其他时候——哭是不可能哭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哭的。
奶奶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掉眼泪,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掉眼泪。
更何况只是摔了一跤。
怎么值得让她洒金豆子?
“本王虽然救了你,但陈大小姐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吧?”
殷崇厉坐在马背上的身影挺得笔直,风凉话说的十分轻飘飘。
陈可卿将埋在地上的脑袋拔萝卜一般抬了起来,几分幽怨的望向那骑在马上颇有些得意洋洋的人。
“……那我真是谢谢您啊。”
原本光洁的额头此时沾满的泥土,右边鬓角却十分突兀的淌下了一道殷红,似乎是落马的时候撞到了哪里方才受了伤。
殷崇厉的目光被那殷红的血迹吸引,心中不由一动,可话到嘴边却画了个圈转向了不同的方向,只冷冰冰的道了句。
“陈大小姐客气了。”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十分欠打。
陈可卿抿了抿嘴,没有再吭声。
“大小姐,您受伤了。”
桃知眼瞧着自家小姐额角流淌下来的血迹,不由眼眶一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该纵了您出来骑马的,奴婢明知道您不会骑马还让您独自上马,奴婢……”
“停——”
陈可卿抬手一把捂住桃知的嘴巴。
“别一口一个奴婢的了。我说了,你跟着我,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姐姐,你要是自称奴婢,那我岂不是也是奴婢了?”
殷崇厉原本望着她的眸子微微一动,他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肯将自己和奴婢自认姐妹的。
这番自称姐妹的话私底下说说也便罢了,桃知也不会当真。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陈可卿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红红的眼眶倏的瞪大,又奈何被陈可卿捂着嘴巴不能说话,只能朝她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没事。”
陈可卿没有将桃知的示意当回事,她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那顺着脸颊淌下的血迹,动作随意的仿佛浑然不将这样的伤放在心上。
拍戏受伤那是常有的事。
她现下不过是在地上磕了一下而已,又没断胳膊没断腿的,死不了。
顶多消个毒上点药也就算了。
“本王劝陈大小姐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看一下吧,原本就笨手笨脚的,若是再破了相,岂非一无是处?怕是来日说亲嫁人也无人敢娶吧?”
明明是想催促地上的人少些闲话赶紧请个大夫看看伤口,可话说出口却有些变了意味,叫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殷崇厉绷着脸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模样可以想见在战场上此人银铠长枪是多么的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他垂眸望着坐在地上的陈可卿,皱起的眉头略带几分微不可查的关心,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满是嫌恶。
陈可卿翻了翻眼睛,望向马上的人。
“二殿下管得这么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嫁的人是您呢!”
殷崇厉的耳根子一红,却是抬起眼帘目不斜视,面无表情道。
“胡言乱语,本王可不会娶你这种女人——”
“是啊,二殿下又不会娶我,替我瞎操什么心?”
陈可卿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间皆是讥讽。
“还是说,二殿下口是心非,被我猜中了心思却不敢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