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楼的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姓孙,名义卓。
孙义卓被几个冷面无情的随从夹在中间送上楼颇有几分犯罪嫌疑人的意味。
明明是自己的酒楼,却搞得像是再别人底盘偷鸡摸狗被抓包一般心虚。
陈可卿绷着一张脸,坐在殷崇厉的身边,不知道他把自己留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大小姐很害怕吗?”
他微微侧头,望向陈可卿。
“我害怕什么?”
陈可卿一懵,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愿如此。”
殷崇厉轻嗤一声,目光望向门口处,随从带来的孙义卓身上。
“二殿下。”
孙义卓进屋先跪地朝着殷崇厉叩了个头。
农籍商籍,都是西越最为下等的阶级。和月楼虽然是西越京都第一酒楼,富甲一方,但孙义卓作为商籍,依旧份数贱籍,见了殷崇厉是要行大礼的。
“把你那天见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殷崇厉淡淡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的不可违抗之意甚明。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下属汇报了个大概,只是还有些细节,想要仔细和孙义卓推敲确认一下。
陈可卿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中却不知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孙义卓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可卿一眼,接着便小声道:“那天……”
那天晚上孙义卓正在和月楼核对这个月的出账银子,故而晚走了些,却来了几位神秘的客人。
和月楼作为西越京都第一大酒楼,和月楼每天人来人往,不知道有多少客人,而那几位客人之所以叫孙义卓印象深刻,实在是因为太特别了。
三男一女。
尤其那位女子,还浑身是血的背在其中一个男子身上。
“走镖的,被劫了,借宿一晚。”
男人言简意赅的扔了锭银子在孙义卓的面前。
虽然几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但孙义卓仍旧留了个心眼,多打量了几人几眼。
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便出了事。
背着女子的男人有些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道:“看什么看!”
以斗笠遮面的男子抬手将斗笠往下压了压,躲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后。
“你确定那个带斗笠的女人手上有蝴蝶刺青?”
此时陆宸也已经将佟千秋送走回到了包房,碰巧听到孙义卓在交代那天晚上见到的事情,便不由开口多问了一句。
“确定。”
孙义卓十分认真道。
那人伸手去压斗笠的时候,他看的分明。
所以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陈可卿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
大约是因为先前喝了不少酒,虽然谈不上醉,可此时叫她坐在这里听故事,还是挺催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用生活在聚光灯下没有什么压力,陈可卿最近越来越能睡了。
从前神经衰弱到有一点声音就醒的人,现在睡觉竟然雷打不动,即便有人趁她睡觉将她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人的睡眠质量会转变这么快吗?
陈可卿想着,却是越来越困,眼皮子开始打架。
“你说看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陈可卿原本正在打盹,忽然被身侧的殷崇厉伸手一指吓了一跳。
孙义卓又认真看了陈可卿两眼,万分确定道:“是她。”
“啥?”
陈可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瞪着眼睛望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孙义卓,不可置信。
“开玩笑,我这几天就没出过门好吗?”
她翻了翻眼睛,随即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望向殷崇厉。
“你是不是又想炸我?二殿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吧?这一个套路你玩了两遍还玩不够,非要硬拉着我玩第三遍吗?”
多么真实的演技啊。
殷崇厉注视着陈可卿那张隐隐有几分激动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也并非是毫无破绽没有下手之地。
“本王觉得,陈大小姐最好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解释什么?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可卿气不打一出来。
“你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我呢吗?我出没出门,你会不知道吗?”
每天跟那天天在家门口盯梢的狗仔队似的,她若真有什么动作,还能瞒得住他?
不切实际!
殷崇厉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个难得跳脚的女人,对这般反应着实满意。
他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似笑非笑。
“如果本王没记错,近几日以来,陈大小姐都早早熄灯入眠,与先前万花楼老鸨所交代的陈大小姐经常夜不能寐,实在是判若两人。”
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扬起,望向陈可卿。
“不知陈大小姐可否解释一下?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借着睡觉的名义去做了什么别的事情?”
陈可卿:“……”这他妈的也需要解释?
她的脸色垮了下去,**道:“将军府睡着比万花楼舒服,不行吗?”
“可有人证?”
“我一黄花大闺女你管我要人证?”
陈可卿有种想要暴走的冲动。
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管她怎么说,殷崇厉都能给她噎回来。
“黄花……大闺女?”
孙义卓望着陈可卿有些发愣,舔了舔有些干巴巴的嘴。
“那万花楼……不是青楼吗?”
言下之意,出身青楼的人竟然还是黄花大闺女?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吗!
“……”
陈可卿挺直腰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怎么?不行吗?谁规定出身青楼就一定不能是黄花大闺女了?没听说过卖艺不卖身吗?”
“陈大小姐确定有艺可卖吗?”
殷崇厉的眸中意味深长,盯着陈可卿却带了几分嘲讽。
谁不知道万花楼头牌花魁陈可卿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胸无点墨,身无长处。
陈可卿:“……”
瞧不起谁呢?
好歹她也是拿了奥斯卡奖封了影后的一线当红!
心中这般腹诽,陈可卿难得没有挂着那敷衍虚伪的笑意,反而瞪着殷崇厉,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道:“我卖脸,卖脸行了吧?”
谁叫原主就是个废物花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