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卿这个“又”字用的十分精髓。
不过,真的是殷崇厉救了她吗?
陈可卿的目光落在他脸颊侧面那道殷红上,不由一顿。
他受伤了?
可殷崇厉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一个连黑靴都一尘不染的人,如何会粗心弄伤了自己的脸颊?
更何况,这伤口则更像是利器所为。
谁敢伤他这个煞神?
且看初次见面时他在万花楼中面对老鸨等人的气势,便可知这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招惹他?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殷崇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原本兴致不高的眸中忽然有了些别样的趣味。
这个女人真是……
殷崇厉看了陆宸一眼。
无声胜有声。
只一个眼神,陆宸便明了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轻咳一声,转而望向一旁的佟千秋,提醒道。
“佟公子。”
佟千秋茫然的望向陆宸,不明所以。
陆宸:“……”
这人怕不是个棒槌。
“佟公子,在下送您。”
陆宸委婉道。
“送我?”
佟千秋一愣,目光却望向一旁的陈可卿。
“关……陈小姐不一起吗?”
陆宸:“……”
他难道没看出来这两人早就相识并且有话要说吗?
“佟公子还是请回吧。”
陆宸**的说道。
委婉对于佟千秋来说,实在是太难为他的智商了。
佟千秋的目光落在陈可卿的身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可陆宸都已经这么明显的赶人了,他总不好再强留在这里。
他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陆宸作为殷崇厉的贴身随从,能这般耐着性子同他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且瞧先前宋岐书等人对他的态度,便对他如今的生活可知一二。
今日他在和月楼的大堂饮酒,正巧遇上了陈可卿带着婢女上楼。
他的目光自打第一次落在陈可卿身上时便已经挪不开了,犹豫再三,终究是去楼上的包房寻她,想要打听一二。
虽然佟家家道中落,但这些年好歹也是攒下了些家底的。加上佟千秋如今又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岁,佟母叫媒人替他介绍了许多,他却都不满意。
佟千秋眼光高,可能入了他眼的人又岂能瞧得上他?
如此一来,连带着媒人也不愿给他家说亲了。
眼看着佟千秋被陆宸强行送下了楼,陈可卿竟还有一瞬觉得几分亏心。
好歹是个老实人,还愿意帮她在殷崇厉面前作证,可她却如此戏弄他。
“陈大小姐真觉得是本王救了你吗?”
殷崇厉斜睨了她一眼,面上虽然清冷,可言语中却不再是那冷冰冰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
或许殷崇厉都没有发现,在面对陈可卿的时候,他的语气发生了与旁人不同的微妙转变,叫人难以觉察。
“难道不是吗?”
陈可卿眨了眨眼睛,笑容明媚。
“二殿下可是我的大恩人。”
救她于水火的大恩人。
殷崇厉眉梢微挑,缓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扬了起来。
“看来本王真该找个机会让那宁国公的大公子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
勾着精巧花纹的衣袖顺着那白皙藕节一般的小臂滑到了臂弯处,露出其中的洁白胜雪,吹弹可破。
温热的手掌禁锢住她的手腕,将那反手捏在掌中,紧贴着手臂的金簪暴露在空气中。
若不是方才殷崇厉及时出现,恐怕宋岐书现在就在投胎的路上了。
他几乎可以想见,在宋岐书拳头落下之前,这尖锐的金簪绝对会率先插进他的胸腔。
真是只危险的小狐狸。
可偏偏越危险,便越叫人有兴趣。
殷崇厉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陈可卿眨着眼睛,轻轻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金簪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殿下的话,我听不太懂呢。”
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如同盈盈春水。
殷崇厉发自内心的觉得论装傻充愣的本事,陈可卿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很好。
“陈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叫本王感兴趣了。”
殷崇厉的话叫陈可卿不由眼皮子跳了跳。
叫这个煞神感兴趣,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我以为二殿下对我一直感兴趣。”
陈可卿干巴巴的说道。
否则放不至于到现在还派人监视她。
这种无时无刻被狗仔盯着的感觉,着实是不太好。
与现代不同,若是在现代,她大可以在经纪人的掩护之下甩掉这些跟拍的人,可现在……
将军府的院儿就那么大,而对方又是权势滔天的皇子。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阶级啊!
“殿下,和月楼店主回来了。”
下属匆匆爬上楼来禀报。
“带他来见我。”
殷崇厉抬手拉过一张椅子,动作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桌边。
“既然二殿下还有事要办,那我……”
陈可卿的眼睛转了转,善解人意体贴真诚的就要开溜。
然而殷崇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连眼都没抬,直接将一旁的椅子扯到了自己身边。
“过来坐。”
陈可卿:“……”
她轻咳了一声。
“多谢二殿下美意,不过出门前老夫人说还有事要交代我,要我早些回府。”
说着,陈可卿给桃知使了个眼色。
桃知连忙小鸡啄米式点头。
“对对对,奴婢可以作证。老夫人确实有事情要吩咐大小姐……”
“是吗?”
殷崇厉终于抬起眼帘,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陈可卿的身上,似乎是在审视些什么。
陈可卿颇为不自在的将目光望向别处,心中却有些发毛。
她总觉着这个煞神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敌意,又不像是敌意,更多的则像是警惕。
联想到上次被这个煞神压在假山上诱供有关东夏的事情,陈可卿越发觉得自己掌握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太少了。
看来回头还是要在桃知的身上下些功夫。
这丫头虽然老实,但也聪明,她知道的事情必然不会少。
“既然如此,陈大小姐就请便吧。”
殷崇厉的手在桌案上轻轻叩了叩。
眉梢微挑的模样落在陈可卿眼中,怎么看都仿佛是在无声的说——
你敢走出这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