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厉没有回头去看躲在自己身后颇有几分狐假虎威意味的人,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人。
宋岐书的嘴角抽搐,看了一眼躲在殷崇厉身后蹬鼻子上脸的女子,心中万马奔腾。
“二殿下,您别说笑了……”
让他给陈可卿道歉?
他堂堂宁国公府的嫡子,那个出身万花楼的女人也配?
即便她现在飞上了枝头,成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可那也改变不了她曾经只不过是万花楼里一个卖笑贱婢的本质!
殷崇厉的目光阴沉,一张俊脸如同一个大冰坨子一般面无表情。
“道歉。”
也就是看在他姓宋的面子上,否则殷崇厉都不会提醒他第二次。
宋岐书脸上一万个不情愿,可纵然不情愿,面对殷崇厉的时候,他也要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温温吞吞的强行解释。
“二殿下,这女人先前勾引您,我这不也是想要替您惩罚惩罚她吗……”
作为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时常出入各种酒楼青楼,这种八卦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耳朵?
虽然不过是传言,可宋岐书作为宁国公府的嫡子,自然也是要为皇后姑姑的儿子说上几句话的。故而在酒桌饭局上,他一概都是将脏水泼到陈可卿的头上,什么自荐枕席,贱婢爬床之类的云云,皆被他一股脑的扣在了陈可卿的头上。
万花楼花魁嘛,做的不就是爬床这种事儿?
说的好听了是花魁,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贱婢,是玩物。即便是攀上了将军府,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更何况在将军府为庆贺找回女儿所举办的宴席上,宋岐书曾见过她一面。
那瞧见殷钦云的礼物便满眼放光,欢欢喜喜的模样,着实是叫他看不起。
贱婢就是贱婢,是上不了台面。
宋岐书觉着他都这么说了,殷崇厉怎么也该站在他这边了。毕竟陈可卿不过就是个勾引他的贱婢,而他才是为他着想的好表弟。
“惩罚?”
殷崇厉似笑非笑,破天荒的抬手捏住了宋岐书的下巴。
宋岐书模样生得不错,可就是个子矮了些,被殷崇厉这般拿捏,便更显得气场不足。
殷崇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方才在宫中面对殷兆行的满腔怒气正愁没地方宣泄,没想到他还送上门来了。
陆宸眼观鼻鼻观心,真为这个宁国公府的大公子捏一把汗。
殷崇厉刚在宫中因为和陈可卿的传言被殷兆行疑心责打,宋岐书此时提起这个事儿,那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你算什么东西?能替本王做主?”
殷崇厉的手微微用力,将那张脸捏的有些变形。
且不说这八卦传言本就不属实,即便是属实,如何惩治陈可卿也是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贵门公子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宋岐书吃痛,表情扭曲的痛呼了一声。
“疼……疼疼啊!”
然而那双大手却没有分毫要收力的意思。
宋岐书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下却是想不通,他都这么说了,为什么殷崇厉还是一个劲的挑他的刺,护着他身后的女人?
“殿下,宁国公府。”
陆宸眼看着殷崇厉捏着宋岐书的下巴,生怕自家这位主子一时兴起直接将这不长脑子的大公子捏死,赶忙凑到他的耳边轻声提醒。
宁国公毕竟是皇后的母家,数代功勋。他想要登上大位必然离不开宁国公的支持。
因为一个女人得罪宁国公实在是不值得,更何况陈容那个老狐狸一向保持中立,断然不会因为殷崇厉这次提他女儿出了头便偏向殷崇厉。
殷崇厉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然而即便知道,他也没有松手放过眼前人的意思。
他的目光仅仅盯着宋岐书,手下越发用力。
陈可卿看着那被捏的扭曲的脸,不由想起那天夜里在将军府的假山后面,殷崇厉也是这般动作的捏着她的下巴,虽然没有如此用力,但现在想起来,却叫她几分后怕……
那天夜里她若是真上了殷崇厉的当,说了什么关于穿越的胡话,怕是下场要比宋岐书惨多了。
陈可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还好,还健在。
“二,二殿下,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宋岐书呲牙咧嘴,只感觉下巴都要被捏碎了,他疼的要命,忍不住连连告饶。
“我……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
殷崇厉可是在边关带了八年兵,那手劲力道,可不是寻常人能受的住的。
以至于宋岐书都怀疑他若是再不认错服软,他这个下巴,下半辈子就别想合上了。
殷崇厉冷笑一声,松手将面前的人推了出去。
宋岐书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的捂着自己的下巴,活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他的目光落在殷崇厉身后的陈可卿身上,心中那叫一个恨。
他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吃如此大的亏,若不讨回来,他绝不会甘心。
镇北将军陈容比得上他爹宁国公吗?
——还有佟千秋那个书呆子!
自打他爹病逝,佟家便逐渐没落。若说他爹活着的时候好歹也是个二品大员,佟千秋这个呆子才勉强得以在京都阔少中栖身,那么自打他爹病逝,他便再也不是那个值得让人多看两眼的佟大公子了。
一个没有家里势力撑腰,又毫无功名的公子哥。
宋岐书想要收拾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还不快滚?”
殷崇厉看着那跌坐在地上发呆的人不由嫌恶的蹙了蹙眉。
宁国公府的确是数代功勋,可到了宋岐书这代,怕是就要断了。
“是,是是!”
宋岐书望着陈可卿和佟千秋的目光闪过一丝狠戾,然而下一瞬便连滚带爬的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离开了这间包房。
“二殿下又救了我一命,这叫小女子该如何回报才好呢?”
眼看着那群纨绔离开,陈可卿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殷崇厉身上,先前面上的惶恐胆怯都一扫而光。
她无比平静的站在那里,乖巧的模样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旁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