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可卿开口向他讨要桃知的事情,虽然也算是意料之中,但陈容还是免不了惊讶一番。
意料之中的是陈可卿识破了桃知的身份,惊讶的是当她识破了桃知的身份还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你是如何知晓监视你的人就是桃知的?”
陈容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女儿”越发觉得惊喜。
而这些惊喜,都是陈月如所给不了他的。
“原本我是不知道的。”陈可卿回过头,目光落在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桃知身上。
桃知对上这忽然投向自己的目光,大约是因为心虚,不由觉得有些忐忑。
“不过方才父亲质问我的时候,桃知忽然走出来替我作证,我便知道了。”
如果并非是对她时时刻刻都注意,又怎会如此笃定的认为她是清白的。
“我回到府中不久,桃知虽然是我院中的人,但我自问没有什么好值得她冒这样大的风险的。”
她没有什么好处能够给予对方,而桃知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她们二人投缘方才站出来替她说话。
毕竟卖进府中做奴婢的,都是签了死契的。
若有一日东窗事发,这便就是在赌命。
没有人会无端将自己的性命拿出去赌一个不知底细,毫无关系的人的清白。
陈可卿心中明镜儿似的。
“况且,她若不是父亲的心腹,父亲自然也不会三言两语便信了她的话。”
陈容望着陈可卿,目光中竟多了一丝欣赏的意味。
“我倒是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
粗糙的大手落在陈可卿的肩膀拍了拍。
陈可卿笑意盈盈,倒是没有分毫客气的意思。
有个身为将军的便宜父亲,这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说陈可卿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在殷崇厉的手底下保命。
谁知道阴差阳错间还有这样一出?
“父亲真会说笑,我自然是您的女儿了,否则又怎么能站在这里?”
水光盈盈的眸子又恢复了那小鹿般的清透,她眨着眼睛,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这双眼美好。
陈容大笑。
“好!说得好!真是我陈容的女儿!”
陈可卿不置可否,转过身对桃知招了招手。
桃知分外忐忑的上前,对着二人行礼。
“你以后,便真的跟着我了。”
她虽然是陈容安插在她院子里盯着她的眼线,可她能身为陈容的心腹,必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还可能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从这些方面看,这小婢女若是揽入她的麾下……入手不亏啊!
更何况她方才能够站出来极力证明她的清白,足以说明她有原则,亦有胆量。
这样的姑娘,若是只做个粗使婢子,岂不是可惜了?
陈可卿的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分毫生气的神色。
桃知一愣,原本已经准备好被问罪处罚,却不料陈可卿叫她过来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茫然的目光投向陈容。
“还不快谢过大小姐?”
陈容淡淡说着,显然是二人已经商量好了。
都到了如此份上,桃知又岂会看不明白?陈可卿这是识破了她的身份,故意向陈容讨的她。
桃知跪地叩头,鼻子不由一酸。
“奴婢……谢过大小姐!”
继上次将军府二小姐勾引五皇子慎王未成的传闻后,不知什么时候,又流传出了另外一个版本。
——勾引皇子的并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而是将军府刚刚找回来的大小姐,而这位大小姐勾引的也并非是五皇子慎王,而是二皇子凌王。
此版本一经流传,立马在京都内引起轩然大波。
试问谁不知道二皇子殷崇厉是个冷面煞神?哪个不开眼的女人勾引他?那可真是嫌自己命长。
当然,这个说法很快便遭到了质疑。
理由很简单,有人说将军府刚找回来的大小姐是出身万花楼的花魁。
万花楼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西越京都第一青楼,没有点勾人的本事,就算想卖身进万花楼,人家也未必肯收。
众人恍然大悟。
若是陈可卿出身自青楼,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谁不知道青楼女子最擅长的便是勾引人,也许这位陈大小姐是不满现状,想要攀上更高的枝儿,动了歪心思也说不准。
只是可惜,她挑的这根枝儿不是根好枝儿。
殷崇厉坐在自家府中的地牢里,一边冷眼旁观着那夹杂着炭火滋滋的哀嚎,一边听着下属汇报着外面的流言。
先前听闻陈月如勾引殷钦云的时候,他倒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未曾想到这传闻传着传着,便转了话锋,绕到了他的身上来。
陆宸一直站在殷崇厉的身后默默听着,不时打量自家主子一眼,来判断他到底该不该一脚将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绘声绘色描述外面流言的弱智一脚踢出去。
“接着说。”
殷崇厉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听到的流言并不是关于自己,而是关于旁人的。
“没、没有了,就这些了。”
下属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陆宸心中真替这人捏了把汗,方才跟主子学外面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传闻的时候不见他害怕,眼下倒是知道怂了。
殷崇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他不说话,陆宸也不敢轻易出声,只能朝着那跪在地上的下属拼命的使眼色,叫他趁着自己脑袋还绑在脖子上的时候赶紧开溜。
下属朝着陆宸投去一个感激的神色,匆匆告退。
殷崇厉的目光落在那已经被烙铁烫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的人脸上,端详了好一会,半晌,方才出声道:“杀了吧。把脸洗干净,头割下来快马加鞭送给沈涵山。”
陆宸一愣。
“可他不是还没认……”
殷崇厉阴鸷的目光转而落在陆宸的脸上。
“不认,本王就动不了他沈涵山了吗?”
他想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沈涵山算什么东西?
不过只是上头的一条狗罢了。
若非是想要抓到幕后之人的确切罪证,他又岂会容他苟活至今?
上次招供求死之人,指认的便是这个硬骨头。
不过这人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熬过了这么多道刑罚,昏过去不知道多少次,硬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
如果不是有先前那人的画押供状在,以至于陆宸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抓错人了。
“可是,殿下……”
陆宸欲言又止,会不会是先前的供状是假的?
可先前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
“他若真是冤枉的,一个街边卖伞的小商贩,如何拿的出几百两白银替那杜春娘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