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戍看陆熙禾变幻不定的小脸儿,就知道她又想歪了,他簌簌低笑,抓着她的手腕,搁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熙熙,我很喜欢。”
声音暗哑轻柔得就像秋夜里的一缕风丝,又像是小提琴上落指轻响的一个音符。
撩得人心弦一动。
陆熙禾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腕子在厉戍的手里,她目光落在车窗外的夜色里,感受着这奇幻的夜,任由心中情绪激荡澎湃。
几个月前,她想都不敢想还会有今天。
然而现在是实实在在拥有了,梦幻一般,却又那么真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戍握住了她的手。今晚他指尖一直是凉的,但手心里的感觉依旧是踏实的。
良久,陆熙禾说:“戍戍,他们拿不到我的踪迹的。”他都哄了自己一夜了,也该让他安心了。
“嗯。”厉戍顿了顿,“那也别碰那些脏东西。”
原来是这个原因。陆熙禾心头一暖,“哦。”
“我把他们的数据库修改了,无论如何,不能连累陈静,你放心,现在他们再调查,只能查到这是一起凭空捏造出来的事件。”
厉戍轻轻“嗯”了一声。暗夜里,眉峰却蹙得极深,手上的力道有那么一瞬,也没控制好,抓陆熙禾抓得很用力。
须臾,他忽然又笑了笑。
他家小朋友艺高人胆大,处理问题的方式简直是简单粗暴,那些错综复杂牵涉各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对她来说,可能就一句话:不服就干掉。
啧,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厉戍低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陆熙禾嘟嘴,不明所以。
“没什么。累不累?累了就回家。”
“还好。算了,还是回家吧。”想到厉戍明天可能还有工作,陆熙禾打消了继续玩的想法。
厉戍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半。以往各人过各人的生活的时候,这个时间还都在热热闹闹地工作着呢,“要不,带你出海去夜钓?”
“夜钓?”陆熙禾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我没有去过,不过我爸和我哥都喜欢夜钓。真的可以去吗?你明天没有工作?”
海城人喜欢夜钓的极多,但出海去夜钓的却不多,一般都是在岸边垂钓。
厉戍落下车窗,看了一眼天色,晴空万里,星辰耀耀,极适合夜钓,嘴角勾了勾,尾音带着浓郁笑意:“可以没有。”
说去就去,厉戍把车开去了码头,去办理了租船手续,租了一艘小船,陆熙禾异常兴奋,跳上小船,“快点快点!”
“你仔细脚下。”厉戍冲她喊了一句,从工作人员手中拿了一些装备,递给船上的陆熙禾,又把车上的一些食物和衣服拿了下来,提到了船上,检查完了装备,把一件救生衣套在了陆熙禾身上,陆熙禾不大乐意穿:“用不着,我会游泳。”
厉戍语气温柔:“乖,穿着。”宝贝儿这天气你还想下海游泳?救生衣就是有备无患的,还真想派上用场呀?
陆熙禾没脾气地穿好了。
厉戍解了缆绳,驾驶小船,往茫茫海面上驶去。
陆熙禾站在他旁边,看他熟练地操作,无比艳羡:“没想到你连船都会开哎。”
“这个简单,你想学?我教你。”
厉戍话说完,忽然就想起了他家小朋友开车的画面,尾音一抖,想收回说出去的话,已经晚了。
陆熙禾跃跃欲试:“真的可以教吗?我要学我要学!”
厉戍:“……”不想教了行吗?
虽然不怎么想教,奈何陆熙禾兴致浓郁,再加上船不似车,并没有多少机会给她开船,厉戍也就勉强教她了。
说好的夜钓,前半夜变成了开船教学,到后半夜,陆熙禾学累了,厉戍才把钓具收拾出来,架到了船板上。
陆熙禾折腾累了,靠在他身上眯眼,他把带过来的衣服都穿在了她身上,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海风一吹,还是挺冷的。
好在他体格好,这点程度的冷,并不怕。
凌晨一点多,更冷了。厉戍把她抱进了船舱,舱里有床,他上船的时候把自己扔在车上的小毯子也拿过来了,把陆熙禾放在床上,从袋子里拿了小毯子给她盖好,才又回到了船舱外。
海风略盛,吹散了海面上的雾气,银河倒映,星辉如钻。
厉戍靠坐在椅子里,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上陆熙禾送给他的腕表。嘴角渐渐浮上一抹笑意。
是他最珍爱的人送的呢。
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他拾起来,是一条未知来源的信息:安全,对方未定位到。
厉戍深色的眸子闪过些温润。
技术还行,小朋友。
片刻之后,又一条信息发过来:要清理吗?
厉戍回了一条过去:不必。
他扫了一眼海面上飘着的鱼浮子。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不是么……
信息发出去,他把记录抹掉,手机仍旧放回了船板上。
他脑子里还满满都是船舱里睡着的人,以至于连鱼咬钩都没有发现。
小朋友做事一向都是只有想不想做,而没有该不该做能不能做这个概念。就如同当初她追去了欧洲,完全没有顾及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也没有顾及往日的恩恩怨怨,想去,就去了;又比如股东大会上,她替夏光扛过,哪怕是公司元老级的董事白龙生,她也半分不惧;又比如昨天,蔺娜上门激将,她明知是坑,却还是仗着自己能力出众去跳了。
看起来是有点头脑简单的愣头青,其实不过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嚣张桀骜罢了。甘老爷子甘老夫人以及陆庭都是内敛而有深度的人,就算是甘美云,看似单纯,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样的人家,教育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差了?
性子看起来柔软又单纯,不过是他们给她的保护色罢了,女孩骨子里,孤绝傲绝,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嚣张得很呢。
凌晨三点半,厉戍把陆熙禾给祸祸了起来,陆熙禾睡得迷迷糊糊,呢喃了一句:“你叫我干嘛?你不会是一直在垂钓,没有休息吧?”
“起来,带你看海上日出。”厉戍温声,探手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