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禾团在他的臂弯里,软得跟只猫咪似的,“啊?海上日出?几点了?”她咕哝着,睡意朦胧。
“三点四十。”
“哥哥……”真让人无话可说的服气,“为什么一定要看海上日出?”她软软趴在他腿上。
“就跟看电影一样,这不是恋人应该打卡的事情吗?”
厉戍拨弄着她的乱发。
“啊……我们是夫妻,不是恋人。”陆熙禾迷迷糊糊地说道,依旧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厉戍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是夫妻也是恋人,一辈子都是恋人。”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萦绕,陆熙禾一个激灵,清醒了。
“哥哥,看日出是吗?好嘞,咱们这就去看。”
刚才还软得猫似的女孩子一下子生龙活虎,从厉戍腿上滚下来,嗖嗖穿好了外套,料得外面冷,还把小毯子也披在了身上,“好了,走吧。”
厉戍眯眼瞧着前后差距巨大的女孩。所以,这是……想到了什么?
他真的只是想喊她看个日出,弥补她没有经历过的恋爱时光。
发誓没有想歪的。
完了,小朋友心思不纯洁了。
凌晨三点半,海上很冷。厉戍盘腿坐在甲板上,把陆熙禾团在臂弯里,拿小毯子把两个人包裹住。
饶是如此,还是冷。
海风呼呼往小毯子里灌,陆熙禾整个脑袋都缩在毯子和厉戍之间,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海平线上没啥动静,只有一线灰白色。
陆熙禾牙齿打架,只二十分钟,就受不了了,“哥哥,我……我还是和你滚床单去吧,我,我觉得那个我还可以忍受,这个冷,实在受不了啊。”
“冷吗?那再抱紧一点。”厉戍把她往怀里搂紧了紧。
胸膛的确很温暖,但是海风呼呼吹,从心理上就已经崩溃了,陆熙禾还是瑟瑟发抖,“没,没啥用啊哥哥。”
“早知道就不要出海来了,呜呜呜……”
“哥哥,回船舱做做运动吧,或许还能暖和点。”
“哥哥……老公,我要是冻感冒了,我爸爸妈妈不会放过你的。”
“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厉戍:“……”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他只是想给她一段美好时光的。
看陆熙禾实在是哆嗦得不行了,厉戍只好把她抱回了船舱,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陆熙禾双手捧着热水杯,整个人包在小毯子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瞧着厉戍,开始胡言乱语作妖:“这世上的日出再美,都没有哥哥美。我一点都不想看日出,我只想看哥哥。”
厉戍倚在柜子一角,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睨着陆熙禾,半晌无言。
“除了看哥哥,我还想抱哥哥。太冷了,哥哥给抱一下行不行?”
“还冷?”
陆熙禾真情实感地点点头,“你看看我,还在哆嗦。”
“这么怕冷?”
“嗯。惧热,惧冷。其余都还行。”
她是真的被冻迷糊了。
厉戍捏了捏眉心。估算错两件事。
一是没料到这边海上这么冷,打从回国,他其实就没有出过海了。
二是没料到陆熙禾惧冷惧到这种程度。
因为是临时起意,租的船上条件不怎么好,一应用具都不是那么卫生,他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看日出,提前返航。
设定了航向之后,他回到船舱,把陆熙禾给拥进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
好半天,陆熙禾终于感觉身上回暖了。
随着身上回暖,神智也渐渐回来了,说话也正常了,长舒了一口气,“我上一次被冻成这么个傻逼样儿还是三年前。”
厉戍抱着她,“嗯?”
“说起来还是因为你!”
“哦。”厉戍就有些不太想听了。毕竟三年前他也挺傻逼的。
陆熙禾此时想起来,犹自愤愤不平:“我记忆可太深刻了。那回是头天下了大雪,没小腿那么深,第二天雪小点了,由海城市长牵头,要在我们海城搞一个研讨会,是全国性的,帝都风笠科技的代表,一女的,你一定还记得,叫唐琪,长得如花似玉,家里背景也厉害,在帝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厉戍嘴硬:“我不记得。你说哪位?”
陆熙禾撇嘴,“呵呵哒!厉二少你那脑子见人过目不忘的,敢说不记得!”
“你也说了,是见人过目不忘。”厉戍理直气壮,把“人”字咬得尤其重。言外之意,对方得先是个人他才能过目不忘。
陆熙禾:“……”这拐着弯骂人的本事,啧。合着还是她说错话了。行吧,看在不是人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不搭理厉戍,她把陈芝麻烂谷子深挖下去:“她一来就瞧上你了,呵,对你那叫个一见钟情,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我和你关系不好,就拦着我的车讨打,劝我让出厉太太的位置,我气坏了,把她摁在雪地里一顿打。”
“喵的,虽然打得很解气,但是我的车抛锚了。路上全是积雪,我在冷风里冻了两个钟头才等到救援!害得我吃了两个星期的感冒药!”
她这么一说,厉戍就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天雪后路况很差,他怕出事,想要送她一程来的,但是被厉宸的一个国际电话给留住了。厉宸一个很铁的哥们儿翻车,砸在离他公司不远的一条路上,厉宸让他帮忙过去看看,因为是厉宸的哥们儿,而且当时时间还早,他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他走到那边路口,车子打滑,甩了出去,撞到了路边绿化带的树上。他当场晕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陆熙禾被唐琪拦下的事。
当然,陆熙禾也不知道他那天出了车祸受了不轻的伤。他让人瞒着她了。
这么说来……厉戍隽秀的眼眸眯了眯,如星辰一般的瞳仁透出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暗芒。
暗芒一闪即逝,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厉戍把陆熙禾往臂弯里紧了紧,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言语中透着温柔:“我的错。以后不会让你冷了。”
陆熙禾对他的温柔没有抵抗力:“算了,原谅你了。以后要对我好点。”
“嗯。”厉戍轻笑出声,“饿不饿?剥干果给你吃。”
“有点饿了。”
小船在清晨靠岸,陆熙禾在厉戍的搀扶下上岸,站稳了,一回头,就见海平面上一轮朝日破水而出一般,海天连接处霞光炫如妖火,她精神为之一振,“哇!日出!好漂亮!”
厉戍随她一起回头,顺手把她揽在了臂弯里,两人并肩而立,头挨着头,一高一矮,一双背影,绝代风华。
后面码头的值班人员也是挺闲,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陆熙禾嘻嘻笑着:“也算来看了场日出。”
厉戍:“……”算吧。
他听见了拍照的声音,回头去跟码头的那位值班员交涉,让人家把照片发到了他手机上。
照片中,陆熙禾紧紧依偎在他身边,两个人的背影无比和谐。
厉戍眸子里闪过笑意。
白天,陆熙禾呼呼大睡。厉戍待她睡着之后,捏着手机出了门。
他没有走远,就在门外走廊上。
他拨出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你好,我交警大队程骅。”
“程警官,我厉戍。”
“厉……厉总?”
“嗯。”厉戍语气浅淡中自有一股迫人威压,“程警官,三年前,十二月二十号,春秀路与宁和路交界处,发生两起车祸,我想看一下卷宗和视频。”他简单直接,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看是可以看的,但是……得麻烦你到局里来看,厉总。咱们是有制度的,麻烦您理解一下。”
“嗯。”
厉戍语气淡极。挂了电话,他回眸看了一眼自家防盗门,暗芒浮动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温和。
想了想,他开门进屋,留了张字条,才又出门。
厉戍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他不是不相信巧合,就算是巧合,也得有证据支撑。
可能这是他作为一个法学专业毕业拥有好几个国家律师执照的专业人士的专业素养吧。
到交警总队,与程警官见面,这边已经把现场监控和当时的案卷准备好。
案卷两份,一份是厉戍的,另一份是厉宸朋友的。
厉宸那位朋友姓何,叫何鹏,卷宗上写到,何鹏驾驶的车子由宁和路往春秀路拐的时候,发生侧滑,车子翻向路边,何鹏受重伤。
厉戍的那份卷宗,出事地点相同,只不过他是在春秀路上直行,在何鹏出事的同一地点,发生侧滑,车被甩了出去。
卷宗上看不出有异,厉戍让程骅帮忙把监控录像放了一下。
厚积的大雪,虽然被铲雪车铲过了,还是行人车辆都很稀少,看上去确实就是雪天路滑造成的车祸。
然而车轮侧滑车子甩尾那一刻,厉戍却看见了一些不同之处。
铲雪车铲过之后,路上又撒了工业盐,当时是下午三点,路上少量的积雪属于半化状态,然而事发地点,却有一片结冰的区域。因为被雪覆盖,难以看见结冰区真面目,只在车轮滑过之时,卷起碎雪,那些冰才露出狰狞面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