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害怕的?
方梦迈进另一间房,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皱眉捏鼻,拉开不远处的灯绳,屋里亮了。环顾这间简陋的屋子,炕上是花花绿绿的被褥,地上就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的东西,每一件都好像有考古价值似的,散发着历史的弥香。
再一看屋顶,破破烂烂的,也不知会不会漏雨,反正漏风是肯定的,窗户上碎了一大块玻璃呢。
方梦顺着玻璃往上看,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满布在墙角,肥嘟嘟的黑色长腿蜘蛛安静地栖息在自己的针织品上,它倒更像这屋子的主人。
方梦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沈予掀开帘子,一脚迈进来。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屋子,随手在墙上抹了一把,直掉土疙瘩。
害怕了?看她愣着,他问。
方梦伸手指了指蜘蛛网:太大了。
沈予盯着那黑蜘蛛看了半天,又一声不吭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小胖走了进来:哪有蜘蛛?
方梦指给他看。
小胖没犹豫,踩着凳子徒手就把蜘蛛网拽了下来。老巢被毁后,蜘蛛大概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掉在地上也不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待着。
小胖抬脚要踩,方梦赶紧叫住:哎,它也没招咱们,你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小胖收回脚,躬身把蜘蛛抓起来,朝门外丢出去。
方梦竖起大拇指:没看出来,您可真是个勇士啊!
小胖憨笑:我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沈总的老婆。
方梦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解释。
小胖刚走,小胡子就抱着被褥进来了。
哎,我这东西够用了。
小胡子放下被褥说:是沈总让拿来的。然后便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沈予再次走进来。
方梦忙问:不是让你跟他们住吗?你来这儿干嘛?
沈予眼睛扫视屋内设施:你自己住不怕吗?
不怕。方梦嘴硬。
但我怕你怕。说完又往床边走。
沈予之所以要住这间房一是担心方梦,另外也是出于嫌弃那二人。刚刚去那间房参观了一下,正逢小胖小胡子脱鞋,那味道简直让人想徒步回家。都是糙汉子,身上还一股味儿,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更是不便同住,因此才让小胡子把那边多余的被子抱过来,他怕炕硬她住不惯,也怕夜里凉。
咱俩住一块儿合适吗?方梦歪着头问。
条件艰苦,适应一下。他说。
这是适应的事儿吗?
沈予一本正经道:这晚上有狼。
好吧。
方梦怂了,吓得夹紧双腿,她怀疑他在吓唬自己,却又控制不住想起小时候听到的那些与大灰狼有关的恐怖故事。
沈予指着炕说:你睡这边,我睡那边,中间垒一床被,谁也挨不着谁。我就权当你是个男人,凑合一下。
嘿!他还委屈了!
说完沈予便要坐下,方梦抬手拦住:沈先生,解释一下吧,我听高村长说你要在这建学校?
沈予扶着炕沿儿坐下: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吗?
阿诚说,你是做慈善活动的时候出的事故。
沈予点点头,脱掉鞋子,跪在炕上把两个人的被褥都整理好,然后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说:如果不出事,学校现在早就已经建好了。
方梦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紧接着更多的困惑接踵而来。
那老爷和夫人知道吗?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们放心让你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吗?方梦想到这支四人的队伍,随行的人这么少,万一有什么闪失
他们以为我要去复健度假,如果知道我又来这边,可能会用铁链把我锁在家里。
竟然全家一起欺骗!
怪不得阿诚会那样叮嘱。
可是就算要做慈善,也不必亲自过来啊,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可以搞定的。
沈予枕着手,侧头看向她,我喜欢亲力亲为。沈氏集团预计要捐赠的希望小学是个覆盖多省市的大规模工程,我希望了解到村民真正的需求,让学校发挥它的真正作用。所以就先以石桥村这里为试点,做出一套方案,那么其他的希望小学就可以按照这套方案来实施了。
能让他跋山涉水到这荒僻之地来的原因还有一个,只是暂时不便透露。
方梦看着沈予被顶棚的灯映照得暖暖的脸庞,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她没想到这个富家公子哥竟然是真心实意心系公益,与那些走形式、做面子工程的人不一样。
看方梦还傻愣着,沈予问道:你怎么还不躺下?再不睡待会儿就亮天了。
方梦捏着手指头,心慌得要命。
长这么大她还没跟男人躺一张床上睡过觉呢,这孤男寡女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万一对方有点什么歹心,那还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沈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伸长胳膊放到方梦身边。
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一把折叠刀。
你干嘛?她问。
留给你防身啊,婆娘。他说。
她把刀拿起来,按下开关,泛着寒光的刀身嗖地弹了出来。
方梦的身子也紧跟着一颤,着实吓了一跳。
沈予在一边打趣:这刀可锋利了,要是谁敢对你不轨,哪怕就是一只公蚊子,你只要小刀一挥,立马腰斩。
方梦知道他这是在变相气她,于是故作淡定地把刀折回去,然后学着他的样子钻进被子里:放心吧,不止防身,梦游时候乱捅也能派上用场。
沈予眉头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看着她发笑。
方梦闭上眼睛,很快就感受到浑身肌肉联名反馈给大脑的疲倦信息。
后悔吗?沈予发问。
有用吗?我命由天不由我。她含混地说道。
沈予欠身拉动那根红绳,房间里登时没了一点儿光亮。
他也倦了,却睡不着,这陌生的地方和一言难尽的条件,都是他需要克服的挑战,而最让他难以入眠的,则是已经睡得酣香的她。
沈予借着月光看向方梦的侧脸,他们之间负责守卫的那床被子有些碍事,他抬手将它按平整,又朝她那边伸直了手臂,中指指尖刚好可以碰到她的发丝。
他笑了,笑容比月光皎洁,然后收回手,闭上眼,笑容还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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