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怎么也不肯要那分红。
她说：“别人拿利钱，要么是出了力的，要么是出了计策谋划的，奴婢什么都没出，要是真拿了这银子，会睡不安稳的。再说了，小姐是要以德行服众的，您不能单独给灵儿一份特殊例外！”
灵儿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固执，说什么也不让步。
她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此番能说出这样大情大义的一番话，倒是叫顾卿些许惊诧些许感动。
横竖说不动她，顾卿无奈，只好由着她去，只是在每个月的月钱里多给她发一份。
“对了，我上次让你留意的那个文燕，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自从小姐吩咐之后，我便一直留意着，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她反而是最勤快热心肠的，每天都是待到最后一个走的。”
顾卿笑了笑：“即将要做恩将仇报的事情了，她能不热心肠吗？”
陈运生没听清楚，“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继续留意她。”
陈运生恭恭敬敬答是。
次日，吃过午饭陈运生便拿着账本来了。布料的代理商们已经付了银子把布匹拉走了，账本上的金额和陈运生预计的出入不大，除去工钱原材料、赏工人们的奖金及其他一些开支，纯利润还有一百零八两银子。
“咱们之前说好了，伙计们一人拿百分之四的利钱，你拿百分之十。九个伙计……”
顾卿在账本上记下一笔，“拿出三十六两银子，一人分他们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平时伙计们起码得四五个月才挣得了这么多。
说着，顾卿又记下一笔，“你拿十两。”
顾卿做得行云流水，陈运生却脸色白了又白，差点就跪到地上去了。
虽然顾卿一直都是这样承诺的，可是真到分这样大一笔利钱的时候，陈运生却是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卿看着他的脸色，笑道：“怎么？嫌少啊？”
陈运生赶紧摇头：“不不不，小姐，一点也不少，实在是太多了，这这这，这奴才不敢要啊！”
他紧张得又自称奴才了。
顾卿笑道：“‘幸福里纺织铺’一直都是你在忙里忙外，那几乎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铺子，你拿这个银子是天经地义的。”
“你如今已经不再是从前在护国侯府的那个无名小卒了，你是一个有能力、有本事的管理者，是我在生意场上最信任的人，不要再时时刻刻用你曾经那个奴才的身份来压自己。”
陈运生颤抖着嗓子，呐呐道了声小姐。
是感动的，亦或是其他什么样的感情，他说不清，他只觉得面前这个锦帽貂裘、玉雕一样的姑娘，她的风华是倾城绝代的，这九州大陆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她的身上好像有璀璨的光辉，是可以温暖一个人的灵魂的。
那一刻他觉得，就算她什么也不给他，这辈子他都会为她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顾卿一直在看着陈运生的眼睛。
若是她在某些事情上神经没那么大条的话，她一定会发现，陈运生眼睛里的光很熟悉，曾经在箫千逸跟贺清玹的眼睛里都出现过这种光。
不过很遗憾，她没有发现，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容易感动了，都感动得快要哭了。
“这么点小钱，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顾卿挑着眉笑，“好好干，以后就会有更多的银子，跟着你家小姐我，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她这样子，十足的痞味，像个女流氓。
陈运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小姐，那至少您要除去开铺子的本钱吧！那些可都是当初您垫上的，我们可是一点银子也没出！怎的如今利钱全叫我们收了，您一个人垫付那些本钱吗？”
“你们几个人分百分之四十六，剩下的五十四都是我的，我一个人占了这么个大头呢，你是不是傻呀你？”顾卿循循善诱费劲口舌讲道理，“我虽垫付开铺子的银子，可如今我拿着最大的那一头，最多三个月就挣回来了，你替我着啥急？”
陈运生这下就真的找不到话说了。
再纠缠下去，以顾卿的脾气可能就不是这么好好的跟你说话了。
陈运生只得接下了这笔钱，同时他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卖力的干活，才能对得起小姐的知遇之恩。
………
接下来，顾卿就开始拿着备下的礼物去还礼。
周氏也撑起精神来跟她走了几家。
婆媳两人，一个是在深宅大院待了几十年的，一个又是十几岁毫无处事经验的小丫头，京中那些跟将军府对立的权贵朝臣家眷就巴巴的等着看笑话。
虽然这一年来关于顾卿的风评渐渐转了方向，可是她们坚信，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顾卿装的那些花架子在这种繁杂的礼节往来中迟早会崩塌。
谁知，人家婆媳两人把礼都还完了也没听到半点笑话闹出来，甚至还有人听到夸顾卿的话：“少夫人年纪虽小，可是行事沉稳，丝毫也没有少年人的鲁莽之气，行为举止端庄大气，真乃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瞠目结舌。
以前这些人可不是这样说的，以前说的都是“护国侯府的那个草包小姐”。
这风向转得快，转得也忒快了。
再也没人等着要看顾卿的笑话了。
这些顾卿都知道，不过只是笑笑，她从来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已经是腊月二十几了，她的心中开始在期盼。
“他走的时候说了会尽量赶回来和我吃大饭，他不会食言的吧？”
顾卿一天要看好几遍院门子，期盼着那人突然的出现。
她也心知不可能。
北境那样遥远，上次那个回来带话的士兵说他在重新布阵排兵，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弄不完。况且也难保中途会不会又出什么事耽搁住他。
除夕夜能回来都是奢望。
只是到了那个和他约定好的日子，心中难免期待，以至终日魂不守舍。
这一魂不守舍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