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妍来到蓝希澄的和光殿,却是空无一人,正欲转身离去,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一幅画,画中的自己,素衣如雪,眉目间三分清冷,七分讥诮。
封清妍呆呆地看着那幅画,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出去!”
封清妍迅速低头退出了内殿,蓝希澄从屏风后转出来,面如寒霜。
封清妍压下心头疑虑,平静地说:“我来看看康王殿下!”
还没有等到蓝希澄回话,封清妍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从屏风后面转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嘴里大喊道:“抓住了!抓住了!”
蓝桓扯下脸上的黑布条,一见是封清妍,惊喜道:“妍姨娘,怎么是你呀?我正在和父皇玩捉迷藏呢!”
蓝希澄走过来拉起蓝桓的手说:“桓儿,你先下去找侍女们玩,我和你妍姨娘有话说!”
蓝桓乖乖地点了点头,朝着封清妍做了调皮的鬼脸,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蓝希澄说:“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吧!”
封清妍见他如此直截了当,也不再绕弯子,问:“你早就知道兰妃心有不轨?”
“是!”
“你故意让我照顾桓儿,引她出手?”
“是!”
“大军出征白海也是假的?”
“是!”
“你利用我?”
“...是!”
“内殿的画像是做给兰妃看的?”
“……”
封清妍跑进内殿,一把拉下了那幅画,蓝希澄面色阴沉的看着她。
“你利用我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也利用!”
蓝希澄反问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封清妍目光变得冷若寒冰,这个男人为了铲除异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封清妍苦笑着说:“你说的对,我怎么能指望你仁慈善良呢?”
蓝希澄微微皱眉,淡淡的说:“还有什么要问的?”
封清妍目光呆滞,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和光殿。
蓝希澄喃喃自语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兰妃为什么恨你吗?”
独龙抱着熟睡的蓝桓进殿来,看到蓝希澄呆呆地靠坐在墙边,头顶的那幅画被扯掉了一半,耷拉在半空中。
“陛下…”独龙将蓝桓轻轻放在暖榻上,转头问:“发生了什么事?”
蓝希澄淡淡一笑:“无事!”
独龙不敢再问,他这个主子,向来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独龙将蓝希澄缓缓扶起,说:“朝中的隐患已被我们连根拔除,禁军也已经全部换了,终于可以放心的出征了!”
蓝希澄点点头,吩咐道:“就按我们之前的安排,整肃六部,重新发兵。”
独龙领命离去,蓝希澄将墙壁上的画,轻轻摘下,抚平,慢慢卷起,放入了柜中,咔嚓一声,牢牢锁起。
封清妍来到太医署的时候,已是黄昏十分。她本以为太医署里会很热闹,谁知却出奇的安静。封清妍在门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打算悄悄进院。
“站住!”钟正扬低沉的声音传来,封清妍顿时停住了脚步,慢慢抬起头来。
“哈哈哈!”红衣少女正笑得前仰后合,哪里有师父的影子?
封清妍奇怪的环顾四周,仍旧是没有看到师父的踪迹。
红衣少女突然止住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轻捋胡须状,“咳,咳,你怎么才回来?”
低沉的声音俨然和师父一模一样,封清妍吃惊地望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玩够了,上前一把拉住封清妍的手臂,亲昵地说:“妍姐姐,不要生气嘛,我同你开玩笑的?我叫钟沁,是你师父的女儿啊!”
“钟沁?”封清妍重复道。
“对呀!我和娘亲这次回来,就是和爹爹团聚的!”钟沁一脸的欢喜,“爹爹和娘亲,正在屋里叙旧呢。我出来找人玩,可还没说几句话,他们就都吓跑了。”
封清妍说:“你是学着你爹爹的声音说的?”
钟沁点头,封清妍说道:“那就怪不得他们了!你可不知道你爹爹平常有多么严厉,你学他说话,还不得把师兄弟们都吓跑啊!”
钟沁一把抱住封清妍的腰,“那你来陪我玩儿!”
封清妍说:“我还有正事要跟师父商量呢,等我闲了再陪你玩儿!”
钟沁不撒手,使劲儿抱着封清妍的腰,说:“不行,不行!你现在就陪我玩。再说了,我爹爹和娘亲说话呢,哪有空理你?”
封清妍一想,也是。可又一想,师父和师娘都在屋里呆了一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封清妍问:“钟沁,你爹爹和娘亲,自打回来就一直在屋里说话吗?”
钟沁说:“是啊!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他们,我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呢!”
“那他们有没有…吵架?”封清妍小心翼翼地问。
钟沁小嘴一嘟,不满道:“我爹娘久别重逢,怎么会吵架?”
封清妍打赌钟沁不知道他爹娘的过去,低声地说:“要不我们过去偷听一下?”
钟沁显然对偷听这种事十分热衷,眼睛瞬间亮起来,立刻贼兮兮地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封清妍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钟沁要克制住兴奋的心情,免得发出声音惊动了里边的人。
屋里传来钟正扬的声音,隐忍中带着一丝丝的愠怒,“彤云,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如此欺辱我!”
彤云的声音仍然是嬉皮笑脸的,“正扬哥哥,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发脾气,上了年纪,老发脾气不好,容易伤身体,你若是坏了身体,要我们娘俩以后依靠谁呢?”
钟正扬气得声音发抖,“你,你,偌大的年纪说话如此不知检点!”
彤云嘻嘻笑道:“正扬哥哥,你可真有趣,当年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纯真可爱的样子啊!如今怎么变了呢?”
钟沁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有趣。封清妍却是一头黑线,怪不得这两个人聊了半天都没聊出个结果,原来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照这种情况,就是聊到明天早上,恐怕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封清妍直起身,抬手敲了敲门。钟沁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
钟正扬开门一见封清妍回来,如释重负,说道:“你先安排她们母女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封清妍无语,师父还真是疼她。但凡有好差事,回回都找她办!
彤云一脸疑惑的看着钟正扬离去的方向,喃喃的说:“刚才还聊得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封清妍苦笑,原来师娘还认为他们刚才聊得很好呢。
彤云把钟沁和封清妍拉进屋里,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偷听了?”
封清妍老老实实的点头,钟沁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彤云斜了自家女儿一眼,说:“还是妍丫头老实!”说完亲昵地拉起封清妍的手说:“妍丫头,你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师父到底有没有别的女人?”
封清妍说:“师娘,这些年师父一心扑在研究医术上,从来没有过什么女人!”
彤云听到这话,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钟沁说:“娘,你不是说爹爹的为人你最清楚吗?如今怎么又怀疑起他来?”
彤云说:“话虽如此,可我们毕竟分开了十年,不问清楚我始终不放心。你妍姐姐从小就乖巧老实,她说没有就一定没有!”
封清妍笑笑说:“师娘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你五岁启蒙后,你爹就送你进了太医署,跟着正扬哥哥学习医术,你小时候可乖了,长得又漂亮,谁见了都喜欢你!”彤云说起封清妍小时候一脸笑容地夸赞。
封清妍脑海中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她十分好奇自己小时候的事,忍不住又问道:“师娘,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什么事儿,跟我说说吧!”
“嗯---”彤云用手指敲了敲脑袋,拉着长声想了想,突然说:“哦,我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什么事?”封清妍好奇的问。
彤云说:“那一次可真把我吓到了,我偷偷带你进宫玩,你却跟阿澄打起来了。”
封清妍吃惊地问:“阿澄?师娘说的是……当今陛下吗?”
“当然了!就是阿澄那小子,他失去了母妃之后,脾气坏的像个小刺猬,逮谁扎谁,吓得宫里人都躲着他走!有一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乖巧的你跟阿澄打起来了。你呀!凶悍的像只小斗鸡,把阿澄的下巴都给抓破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彤云越说越开心,“没想到现在他做了皇帝,你成了御医女。我还以为你们俩八字犯冲,水火不容,这一辈子都是对儿冤家呢?”
封清妍听得惊呆了,她怎么不知道小医女小时候竟然和蓝希澄有如此深的渊源。蓝希澄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难道他也忘了。
彤云意犹未尽,继续说着:“自打那一回,我可再也不敢带你进宫去了。生怕你们俩见了面又打起来!不过阿澄那孩子也是可怜,我与锦妃情同姐妹,她死后我想多多照拂阿澄,谁知道那小子脾气太臭,谁也上不得前。”
封清妍问:“师娘,你当时离开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彤云叹了口气,说:“连你都猜到我是有苦衷的,你师父却不肯相信我!”
封清妍说:“师父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爹爹曾经跟我说过,师娘心里是爱着师父的,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逃婚!”
彤云说:“还是封九良了解我,你师父这个老糊涂,这辈子只关心他的面子,又古板又固执!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偏偏喜欢他!”
封清妍说:“师娘,师父一生爱惜名声,你在大婚当天弃他而去,让他成了无忧城的笑柄,你都不知道师父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时候我虽然小,却记得师父有好几年不爱说话,不是在医书库里编写医书,就是在药材库里整理药材,常常好几个月好几个月不出门,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会那么匆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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