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书没有答应跟萧珏走，所以她被萧珏关了起来。</p>
这次她就没以前那么幸运了。</p>
她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四四方方的房间里。</p>
房间外是恶狠狠盯着她的狼群。</p>
那些狼偶尔朝着墙上撞，偶尔露出獠牙，偶尔就那样恶狠狠地盯着她……</p>
她毛骨悚然，想逃却连生门在哪里都寻不到。</p>
她大喊着萧珏的名字，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p>
萧珏是想用恐惧逼她回头，逼她求饶，逼她心甘情愿答应跟他走。</p>
程静书喉咙滚动。</p>
她双手死死地捏成拳。</p>
这样下去，她的精神首先就会崩溃。</p>
她可不觉得那脆弱的透明墙壁能承受得住狼群的连续攻击。</p>
她当机立断，撕下一截衣料，覆在双眸之上。</p>
看不见，便少了不少惊惧。</p>
她躺在贵妃榻上，心情逐渐冷静。</p>
然而，萧珏怎会让她如此轻易就过关？</p>
视物受阻，她的听觉就变得格外地清晰。</p>
咝——</p>
咝——</p>
咝——</p>
这些微弱的声响就像在耳边炸响一样。</p>
程静书腾地就缩成了一团。</p>
整个人蜷缩在贵妃榻上，唯恐四肢太过舒展，会被那些毒蛇缠上。</p>
萧珏太狠了。</p>
狼群不够，还要加上蛇。</p>
若说她在面对狼群的时候还能保持一点理智，那么在遇到蛇的时候她就完全慌了……</p>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p>
她怕了两世了。</p>
她努力地深呼吸，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p>
她捂着耳朵。</p>
不看，不听，然后满脑子都想着厉北廷那张能治愈人心的盛世美颜。</p>
她终于觉得自己超脱了这个房间。</p>
咝咝咝——</p>
这次，她没有听到毒蛇吐信的声音，却直接感觉到了毒蛇的触碰。</p>
她下意识地大力甩了甩手。</p>
捂住耳朵的手松开了。</p>
她听到蛇身撞击在地面的声音。</p>
惊恐一下上升到了极致。</p>
程静书的呼吸都似乎被人撅住了。</p>
“啊——”</p>
似乎有蛇爬到了她的身上。</p>
不止一条……</p>
她要疯了。</p>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逆流。</p>
这时，她听到了萧珏的声音。</p>
“小骗子，给你一次重新思考的机会。你要不要和本座一起离开！？本座虽然已经有三娘了，但本座也不会亏待你。你还能和你的好友三娘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p>
程静书呼吸急促，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回答萧珏的问题。</p>
萧珏一个人说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p>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p>
他控制住了蛇。</p>
程静书得以片刻喘息。</p>
萧珏又把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p>
程静书抹了抹额上的汗，咬牙道：“萧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说三娘死了吗！？不是说三娘被阿墨的人逼死了吗！？你这样反反复复，自己不觉得可笑吗？”</p>
“哦，三娘的确被逼死了，但她有本座啊！本座想让一个人活着，那个人就不会死。只是…以什么姿态、以什么方式活着，就由不得她了。”</p>
程静书没多久就知道了萧珏这句话的意思。</p>
以什么姿态？</p>
以卑微的姿态。</p>
以什么方式？</p>
以苟延残喘的方式。</p>
……</p>
萧珏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程静书根本不能理解的话。</p>
程静书尽量拖延着时间。</p>
因为她发现，只要她还在跟萧珏交流，那些蛇就会按兵不动。</p>
这一次，她只有她自己，她必须自救。</p>
时间长了，萧珏也发现了程静书的目的。</p>
他没有点破，反而觉得这样的小骗子挺有意思。</p>
他就是乐意在这儿无聊地同她耍嘴皮子，同她消耗时光。</p>
两个时辰后，程静书忽然晕了。</p>
她体力透支太甚，再加上注意力一直高度紧绷。</p>
她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p>
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p>
但这已经是她一个人能和蛇相处的最长的时间了。</p>
她已经尽力了。</p>
王爷，抱歉！</p>
……</p>
程静书梦里全是蛇和狼。</p>
梦中，这两类兽似乎成了最好的战友。</p>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对她发起了致命的攻击。</p>
程静书尖叫着醒了过来。</p>
她浑身都是汗，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p>
她捂着脑袋，眸光惊惧未曾退散。</p>
覆目的衣料也不知被扔到了哪里。</p>
她猛然环视着周围。</p>
这是地狱吗！？</p>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一定是地狱。</p>
她还是没能逃出萧珏的手掌心。</p>
真可恨！</p>
程静书心想：明明我最大的敌人是厉云承，为何竟会折在上一世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萧珏的手中！！！</p>
她满腹悲戚。</p>
不是怕死，而是遗憾死也没能实现对厉北廷的承诺。</p>
被杀手埋伏时，他让她走，她固执地不走。</p>
他妥协，却要求她答应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p>
她答应了，却食言了。</p>
可笑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若他受了伤，至少她还能及时搭一把手。</p>
现实是，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p>
程静书弓着脚，脑袋都埋在腿间。</p>
她哭得浑身颤抖。</p>
“哟，不仅是个小骗子，还是个小哭包。”</p>
程静书下意识反驳：“不许说我是小哭包。”</p>
这三个字会让她想起厉北廷。</p>
咦——</p>
不对。</p>
地狱里怎么会听到萧珏的声音！？</p>
难道萧珏也死了？</p>
又或者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没有死。</p>
程静书掐了掐自己的腰。</p>
呲——</p>
疼。</p>
她真的没有死。</p>
萧珏将她一系列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她灿烂、她鲜活，就连恐惧之时、落泪之时，都是一样的让人移不开眼。</p>
程静书擦了擦眼泪，并不习惯这种透彻的黑暗。</p>
她道：“能不能点盏灯！？”</p>
“当然，本座说过，只要你听话，本座都依你。”</p>
话音刚落，墙壁上的火把依次亮了起来。</p>
程静书总算能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了。</p>
这像是个地道。</p>
萧珏走近，在榻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考虑得怎么样了！？说实话，本座也不忍看你昨日那样子，那可怜劲儿啊，看得本座心疼死了。只要你跟本座走，那些蛇啊、狼啊都不会再靠近你半分。若你愿意学，本座还能教你怎么驾驭它们，怎么样！？这可是我毒宗传内不传外、传嫡不传长的秘术啊！</p>
小骗子，你若能掌握这门技能，你以后还会怕什么！？你就是万兽之王！听本座一句话，你跟着静王，发展得最好也不过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那又怎么样！？君临天下都不及驾驭万兽，你可知万兽有灵，比人类忠诚多了。”</p>
程静书反问：“这次见你，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的幻鹰呢！？你最爱用幻鹰蛊惑人心，这次怎么不用了！？”</p>
一开始程静书也没联想到幻鹰，但也的确发现萧珏格外话痨且有耐心。</p>
从前，他可不会说这么多话。</p>
一言不合就杀了她，这更符合毒宗宗主的形象。</p>
程静书忍不住怀疑幻鹰是不是出事了。</p>
否则，萧珏直接操纵幻鹰，也不怕她不顺他的意了。</p>
幻鹰打造的幻境，她亲身经历过。</p>
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p>
萧珏又往前走了一步。</p>
他的影子将程静书完全笼罩。</p>
程静书下意识地往光亮处挪了挪。</p>
萧珏道：“怎么！？小骗子不知道幻鹰小可爱已经被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害死了吗！？还是说，你是在故意戳本座的心窝子。”</p>
“哦，原来萧爷也有心啊。”</p>
程静书抬起头，瞪着萧珏的眼神都灿烂夺目。</p>
萧珏笑了笑，并未生气，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本座。本座已经给阿鹰小可爱做了法，请了大师替它超度。阿鹰走得很好，没留什么遗憾。”</p>
程静书：……</p>
阿鹰！？</p>
小可爱！？</p>
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p>
据她所知，厉北廷和段秋月都身受重伤，不可能动得了幻鹰。</p>
所以……</p>
谁杀了幻鹰！？</p>
她纯属好奇，便问：“萧爷，到底是谁这么有能耐害死了你的小可爱！？”</p>
“你是真不知！？”</p>
“我真不知。”</p>
萧珏冷哼，愈发阴阳怪气，声音也愈发空灵悠远，道：“程三公子。”</p>
“我三哥哥！？”</p>
“嗯。”</p>
“我三哥哥程亦铭！？”</p>
“嗯。”</p>
程静书需要冷静冷静。</p>
萧珏道：“所以，小骗子，本座对你真的格外宽容，这若是换了旁人，本座定然是要凶手全家都给阿鹰小可爱陪葬的。”</p>
程静书没在意他这番话，而是问：“我三哥哥没受伤吧！？”</p>
“你……”萧珏被气笑了。</p>
程静书心思几转。</p>
一来惊叹三哥哥神速般长进的身手，二来则是忧心三哥哥卷入了江湖之争。</p>
她希望三哥哥此举只是为了正义，千万别是为了她……</p>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p>
“喂，小骗子，你在想什么！？”</p>
程静书缓缓开口：“三哥哥好厉害啊！”</p>
萧珏：……</p>
能这样气他的姑娘，除了三娘，也就只有小骗子了。</p>
怪不得三娘能和小骗子成为知己。</p>
萧珏泼冷水，道：“若非三公子和三娘里应外合，你以为我家阿鹰小可爱会被害死！？你也别太高估你那草包哥哥了。”</p>
“哦，既然如此，萧爷你仔细想想，你身边最为亲近的三娘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这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反思反思自己吗！？”</p>
“你居然没有计较本座辱骂你兄长是草包！”</p>
程静书：……</p>
他永远没法子和萧珏正常沟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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