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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灰鸦之声

    第三百零四章

    铿铿两声,天马将玻璃酒杯放在两人面前的长形茶几上。

    ‘那确是一件骇人的消息,守城军和警备队想必天翻地覆了吧。’

    ‘是的…欧波杰克中将一听到消息,天都还没全亮就只身前去晋见国王请罪。虽然我负责的是行宫护卫,但在龙城周边发生这种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欧波杰克中将是少有的带兵良将,更是递补阿留卡雷德三大统军空席的首要人选,总不会把他发配边疆吧。我相信天龙骑士应该会亲自卫留才是。’

    ‘怎么样呢...我认为很难说。毕竟是在王眼之下发生这种事。现在只有倾全城之力、尽早逮到真凶,看还有没有将功赎罪的余地。’

    ‘有任何头绪了吗?’

    ‘目前只锁定了一个叫做“灰鸦”的传闻。’

    ‘灰鸦?’

    ‘那是西南城垛巡守兵回报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入了民间,被加油添醋了一番...’

    ‘那个“末日的征兆”吗?’

    ‘是的。不过那根本不是乌鸦,而是人。’

    说到此处,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托伦客已令杯中的甜酒见底,芙可休却一口也没碰,幽雅地正坐原位、继续叙道:

    ‘正式的报告如下:命案当日凌晨,一抹灰色的血影快速窜过哨塔,翻落进了城内,由于事发太快,加上夜色深浓,士兵连那是什么都未及分辨,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最接近现场的巡卫确定那是个人。’

    ‘有任何足以辨识的线索吗?’托伦客意味深重地追问。

    ‘非常有限。他说那人中等男性体型,身披灰袍,满身血迹─会被传是乌鸦应该是有人把袍子的摆动看成翅膀了─另外他还说,在袍底下是素白色的轻式甲胄...如此,线索极少,但至少我们有了个最大的嫌疑犯─就在里根锡提里边。’

    ‘满身血迹...吗?’

    ‘总而言之,我们会综合驻城军、行宫护卫军和城市警备队、保安团所有的力量,火速展开搜查,尽早收拾这场荒唐的凶案,伸张正义、清彰王威。’

    ‘那是当然...可惜我没什么情报能提供你们。’天马喃道。

    ‘您不必在意,这件事就请交给我们阿留卡雷德费心,我今日来拜访大人您,其实是另有一件情报要转达给您。’

    ‘请说?’

    ‘...’

    芙可休首次面现难色:‘虽然很失礼,但可以请艾以朋先生暂且回避一下吗?’

    天马为难地望向友人,倒不是顾虑交情或面子问题,仅是不愿最信任的挚友离开身边。

    ‘我是无所谓。’

    托伦客却唱反调似的迳自起身,退至玄关。

    ‘美丽的统军,等你谈完,请到走廊尽头的窗边通知我一声。’

    ‘实在感激不尽。’

    不知作祟的是甜酒还是芙可休的微笑,年轻学者竟像小男孩似的,脸皮蒸红。

    房门闭上,芙可休立即进入正题。

    ‘圣剑行者─卡尔拉失踪了。’

    ‘是吗。龙城暂时失去了守护神哪...但是,陛下已下达了召见令,相信他不久便会回归,统军您大可放心。’

    少女统军眯起冰丽双眼。

    ‘天马骑士大人,您也许是受到传闻的耳濡目染,认为下官不过是在操心情郎的下落而已吧?’

    ‘不,没这回事...’天马支吾一阵:‘传闻确实说他为了您,和您的未婚夫决斗...不,这是您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我只是不确定您的情报站在我的立场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您是王国的骑士,我想国防就是您最需要特别注意的。’

    ‘什么意思?’

    芙可休没有立即回答,终于捎起酒杯尝了一口,然后深呼吸一道,用不麻痹它就无法续说下去的嘴唇缓缓出香润的字句。

    ‘您知道火海祈神还没有死吗?’

    天马一怔。

    ‘这情报...统军你从哪里得到的?’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火神本人吧。...?’

    芙可休愣愣观察了天马一会儿,本来以为他会激动地跳起来,或者至少皱起眉头追问,没想到天马只是困扰地歪了歪头,甚至还苦笑起来。

    ‘天马骑士大人!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火神还活着!托南战争时的火海狂涛随时有可能会再死灰复燃!就在我们城里啊!’

    ‘您先冷静一下,多摩尼克统军。’

    冷静?本来应该是我叫你冷静的呀─芙可休错愕。

    ‘你说的火神,是不是一个黑色短发,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外来人女孩?’

    ‘您怎么知道!?’

    天马也喝了一口酒,把和卡尔拉在艾斯妲剧团义演时的谈话叙述了一遍。

    ***

    本来这章标题为巡游篇

    是想快速接到卡尔拉的巡游生活

    没想到龙城的事比想象中的还多

    不得不把标题改成骚城篇

    写小说就是这样,有时候故事不一定会照自己计画的走

    和人生确有几分类似(谛观)

    第十六节 灰鸦之声

    芙可休总算沉下激昂的情绪,兰息轻叹。

    ‘人和人的缘分实在奇妙。我可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您坦白的,您却早已了然于胸。’

    ‘统军的来意我也多半猜到一些。你认为圣剑行者行踪不明,火神这颗不定时炸弹已无人看管,所以要我代为监视,是吗?’

    ‘的确,骑士大人既然见过她,想必也知道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受到沙夏公爵的控制才加入战争,如今她的力量业已受圣剑行者封锁,以下官的观察,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凡卡罗尔王可是将王冕临于此城,下官既然身为行宫护卫军司令,便不能冒任一丝风险。’

    ‘但她不是莎拉麦多尼提恩的国使吗?两国盟约已在南巡议事中缔结完成,她应该启程回国才对?’

    ‘唉,如果能这样就皆大欢喜了。不过,她现在暂时无法返回祖国,毕竟还是身分特殊吧...既然非留在凡卡罗尔境内,我一方面不希望她跑到无法掌控的地方,一方面又害怕她留在龙城所潜藏的风险。毕竟,知道她身分的凡卡罗尔人只有我...我有责任看好她。’

    青年骑士点点头,又摇摇头,面露为难。

    ‘我懂你的顾虑,但我觉得您找我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你要我怎么做呢?我最多也只能尽量注意有无异样,假使有朝一日,她果真恢复火海祈神的面貌,又有谁能真正阻止她?’

    ‘那个时候,我希望您在她完全解放力量之前...’

    天马神色一悚。

    ‘.........先杀死她?’

    ‘我不敢请求骑士大人您去做暗杀的工作,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这是最有效也是代价最小的一个解决办法。’

    芙可休心想,不论是手段本身,还是基于往日因缘,这样的说法就算令天马感到不快也毫不奇怪。

    但天马却不是因此冷下脸孔。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送芙可休离开之前,天马问了她一句话。

    ‘为什么你会选择找我谈这件事呢?’

    ‘这...说来惭愧,因为我不敢去拜托其它军官。他们受到托南战争的打击太大却不知真相,若是得知火神还在龙城内活得好好的,任何人都无法冷静对处吧。一旦酿成轩然大波连民众也会恐慌,至少我知道天龙骑士、阿留卡雷德都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推上断头台的─尽管真正的伤亡都是沙夏公爵的巨兽军团造成的。’

    ‘你不想让她被处刑,是怕刺激火海祈神的力量觉醒。’

    ‘任何足以令火神失控的情况自然都是我想回避的,不过真正的原因,还是我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她真的是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女孩。可以的话,我绝不希望她丧失生命,但是,我有我的职责、我的使命。’

    象是小女生为自己辩护一样,这还是天马骑士首次见到家喻户晓的战天使流露如此脆弱的姿态。

    ‘我也是凡卡罗尔的军人。’天马问:‘你不怕我也掀起轩然大波?我大可亲手领军将她逮捕,或处以私刑,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你不会的。’

    ‘因为我早就知道事实?’

    ‘不,是因为你和他很像。’

    ‘谁?’

    ‘和卡尔拉。你们都很年轻,没有被权力和教条主义腐化,你们都有崇高的原则,却不会因盲信而蒙蔽良心。’

    芙可休行了个英丽的军礼。

    ‘尽管如此,我当初也是抱着拚死也要说服您的觉悟才来拜访您的呢。那么万事拜托,下官就此告退。’

    美丽的女军人离去后没过多久,托伦客?艾以朋重回室内。

    ‘你们谈了什么?讨论南方大贵族的死亡案件吗?’

    天马抬头凝视友人清瘦的脸,本想请他坐下谈话,却不知为何作罢。

    ‘不,是一些别的事。但我知道你只对那有兴趣。’

    ‘是啊,不管你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都趁现在告诉我吧。’

    托伦客的语气完全不似平时内向而腼腆的学者,甚至挟带怒气。

    ‘没错,是我杀的。’

    ‘......我的天啊!’

    托伦客五体瘫软跌入沙发,一脸铁青。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王国骑士杀死凡卡罗尔贵族,这是军权和王权的内斗,会被当成内乱的象征啊!’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事情严重,但那个子爵也非无辜之人。’

    说着便把子爵当夜的勾当描述了遍。

    初冬的干冷日光穿过云层,自唯一的玻璃窗漂出斜方型的惨辉。

    经过一番说明,托伦客总算稍微定下心情,嚅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子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们俩毕竟身分特殊,一个是皇家骑士,一个是南方贵族代表,就算他真的犯罪在先,这种没经审判的私杀就算有决斗的名目也非轻易可以通融的啊!倘若事情曝光,不管对你的名誉、或对凡卡罗尔的国威都是极大的伤害!’

    ‘我明白。但至少我问心无愧。’

    ─假的。虽说恶有恶报、天理如是,天马知道自己不过是神智混乱地杀了人,根本没什么除恶惩奸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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