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宫之中的生活，着实比她想的要无聊很多。
每日从这头顶上看出去，都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天空。这片天每日连个能够看见的东西都很少，时不时有两只迷途了的鸟划过去，已经算是难得的风景。
御花园里的景色倒是很好看，只可惜日复一日都是那样的精致，着实不是她喜欢的。
“怎么，在皇宫里住的还算习惯吧？”
老皇帝下朝以后，便会摒退其他的下人，只留下她和徵明伺候在侧。
进了皇宫以后她才知道，徵明居然还是禁军的统领，这紫禁城里的八千禁军见了他都要恭称一声将军的那种。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架子那么高。
凤朝歌对他的态度仍然是和以前一样，谁让他第一次见面就拿剑指着她的。这些日子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别想让她原谅他的了。
不过，好在徵明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无论她对他的态度如何，只要凤朝歌于老皇帝的身体有益，他就不会有任何怠慢的地方。
“习惯倒是挺习惯的，就是每一日在这里见到的人都是一样的，看久了便有些无聊了。”
她还是喜欢外面一些。
“都是一样的人？”老皇帝的脸上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是想见到宫外认识的人了么？”
“正好，过两日衡儿要入宫来给我请安，到时候你们两个可以见上一面。”
“陛下！”
凤朝歌顿时慌了神，她之所以会答应给老皇帝治病，其实还是隐隐存了一分躲避齐衡的意思。
若是这个时候见到了他，那可就真的是解释不清了。
“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她这反应倒是和齐衡的如出一辙，越发让老皇帝觉得好笑，“把脉吧，等把完脉，朕还要去同叶丞相见一面。”
凤朝歌没有再说别的，只是默默地做完自己应该做的。
她心里其实也清楚，老皇帝对她这般平易近人，多少是看在她懂事知礼的份上。
可她一旦表现出想要参和到朝纲之事中来，哪怕是一丁点类似的意图，都会惹来他的怀疑。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这段时间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她入宫来给老皇帝诊治的消息，只有几个人知道。因此，每一次诊完脉，用过的东西她都要悄悄地拿出去烧掉，下一次徵明再会从宫外给她带新的过来。
好在徵明还是给她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足够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完这些东西。
“小春姐姐，你带我走的这条路真的可以吗？”
可今日就有些不一样了。
淑妃宫里的两个小宫女偏偏踏上了这边的路，她们手里还捧着织造局的衣物，估计是去给淑妃拿衣服的。
“谁，谁在那里！”
这条路本就僻静无人，她们两个走在这里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陡然听见这一阵动静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两位姐姐，我是新入宫的小宫女，一不小心迷路了，能不能劳烦两位姐姐告诉我一声，内务府怎么走啊？”
凤朝歌匆忙掩盖好地上的痕迹，带着盈盈笑意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见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那两个宫女的神色倒是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那个叫做小春的宫女看见了凤朝歌的脸，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佯装镇定开口：“内务府么？你怕是走错了方向了，内务府在那边。”
“多谢两位姐姐了。”
徵明还是教过她应该如何在宫中生存的，无论是面对谁，态度都要放得足够低。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得罪了身份尊贵的人，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那个叫小春的宫女在她要走的时候又叫住了她，“无妨，对了，你要去内务府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们娘娘也让我们去那边拿些东西。”
“小春姐姐......”
她身边的小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神色莫名的有些为难。她们手里捧着的裙子可是给淑妃娘娘的，要是耽误了时间，恐怕又要挨骂了。
“我还是不劳烦两位姐姐了，两位姐姐慢走。”
凤朝歌可不敢和她们有过多的牵扯，万一她的身份被发现了，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可她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叫做小春的宫女，那一日在淑妃的殿中见过她。
凤朝歌并没有将遇见这两个小宫女的事情放在心上，这皇宫之中这么多的宫女，她碰上一些倒也不稀奇。
那个名叫小春的侍女送完衣服后并没有离开，仍然站在殿外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看见的事情说出来。
“小春，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找娘娘么？娘娘等会子要睡午觉了，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扰了娘娘休息到时候唯你是问。”
“姑姑，奴婢，奴婢刚刚在御花园里看见了上回来见过娘娘的那位凤姑娘。”
她自然是想着用这件事情在娘娘那里捞些好处回来的，并不会在意凤朝歌的存在被淑妃发现以后会有何后果。
“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没有！奴婢亲眼见到那位凤姑娘穿着宫女的服饰，在御花园南角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跟我进来，自己和娘娘说清楚。”
管事姑姑是清楚淑妃有多记恨凤朝歌的，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假，她都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小春入了殿内。
“你说的是真的？她根本就没有入宫的资格，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宫里？”
上回齐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她的面子，她再生气，肯定也是不能将这气撒在齐衡身上的。只是凤朝歌就不一样了，如今她私自进宫，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淑妃眯起眼睛，脸上满是阴狠笑意，“你亲自过去，带两个强壮些的太监，若是确认了是她，就将她给本宫带回来！”
“是，娘娘。”
管事姑姑用力推了一把小春，忙不迭地带着人去了当初说看见凤朝歌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了人活动的痕迹，管事姑姑用力瞪了小春一眼，“你不是说，在这里见过她么？”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刚刚确实是在这里见到了她的！”
她慌忙指了个方向，那边正好是凤朝歌所在的小屋。
“再过去些就是禁军的居所了，你们过去的时候小心些，不要惊动了他们。”
“姑姑你看，就在那里！”
小春眼尖，很快便发现了凤朝歌的身影。
“抓起来！”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凤朝歌正忖度着给老皇帝治病的方子，一时不察，直接被两个太监给按住。那两个太监在宫里是专门做倒泔水这一类粗活的，力气之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抗衡的。
“姑娘若是不想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有半点损伤，”其中一人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的耳膜给刺破，“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们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手脚麻利地用布塞住了她的口。她的手又被两个太监给按着，根本挣脱不开，更不用说找到机会拿出怀里的毒粉来逃出生天了。
这些人带着她穿过了御花园里的一条小路，出现在她面前的宫殿倒是熟悉的。
上一次，淑妃就是在这里接见她的。
“跪下！”
带她过来的那个姑姑狠狠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后面，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殿前。青石板膈着膝盖上的肉，那种酸疼足以让人叫苦不迭。
殿上，淑妃倒是一脸惬意地坐在那里。
她缓缓挺直脊背：“娘娘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