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二嬷怎么会是被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的?
她当初派人去打听的时候,甚至还听说过,二嬷为了她唯一的儿子,不辞辛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他养大。
二嬷的性格那么好,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是白眼狼呢?
“是的,我让人去那附近打听的时候,那人正巧从那边的赌坊中走出来。听说,他小时候就极其懒散,在那地方偷鸡摸狗是惯了的。长大了更是不肯好好做事,成天都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凤朝歌没说话,可攥紧的拳头已经说明了她此时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情绪。
她一想到,二嬷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好几年。原本年轻时候的劳累不堪就让她提前衰老,临老了,更是被自己儿子这样对待。或许,当初她就应该坚持让爷爷把二嬷给留下来,这样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后来娶了媳妇,他好像是上进了一段时间,只是又被自己的狐朋狗友拉着染上了毒瘾。他娶得那个媳妇同样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成天都觉得二嬷一个老人家在家里占了地方,还浪费了粮食。撺掇了那逆子几个月,他就同意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赶了出去。”
“她的儿子,还变卖了她当初从凤府离开时得到的赏赐,”小六提起这件事来,同样是对那个那人恨得咬牙切齿,“我特意去那附近打听过,据说那天她被赶出来的时候还下着大雨,她那个恶毒的儿媳妇甚至连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留给她。”
“怎么会这样!”
凤朝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更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会这般对待自己母亲的人。
简直禽兽不如!
“接着说。”
齐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小六不敢有所隐瞒,继续说了下去,“嬷嬷离开了那个家以后,听人说她原本想去投靠远方亲戚,可那家人早就搬离了京城。她只好找到了那间小草屋住下来,还有那个小姑娘,确实也是那时候捡回来的。”
“我要去找这家人算账!”
凤朝歌再也听不下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今天若是不杀了那一家人,凤朝歌这三个字日后就倒着写!
“凤姑娘,凤姑娘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小六心里咯噔一声,恨不得冲到门口去将门给堵上。
他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凤朝歌真正生气的时候,比他们殿下还要可怕千百倍。
“朝歌!”
齐衡也很快拽住她,顺便用眼神示意小六出去,他要和凤朝歌单独谈谈。
小六很快会意,关上书房门走了出去。
“殿下想说什么,快说吧。”
她被齐衡刚刚的那一声唤回了些许理智,可心里的滔天恨意还是很难压抑下来。
“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齐衡盯着她的眼睛,眸子里的是和她截然不同的冷静。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们那般对待二嬷,我必然会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凤朝歌握紧拳头,用力到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手里还有那么多的毒药,自然要挑一种慢慢地折磨他们,直到最后让他们后悔活着!
“朝歌,你听我说。”
齐衡注意到她的动作,又伸手过来,强行掰开了她的手心,手指轻轻地在指印上摩挲着,带着些许疼惜之意。
“你这么过去,就算杀了他们,不也无济于事吗?况且,你也清楚,陆子俊那边肯定会揪住你的这个把柄不犯,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若是他拿这个把柄威胁你,你让我怎么救你?”
他知道凤朝歌此时肯定是失去了理智,若是换做平时的她,肯定不会这般冲动。
“那你让我怎么做?放过那些人么?”凤朝歌把手抽回来,冷冷地盯着他,“都说帝皇家无情无义,齐衡,你今日果真是让我见识到了。”
这种时候了,谁还能冷静得下来思考利弊?
齐衡只是稍稍变了脸色,并没有动怒,“我没说不让你报仇,我只是说,把这事交给我。三日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是我的事,不劳殿下动手。”
她不是不知道,齐衡身为皇子,想要对一家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可她并不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她只想自己报仇。
下一秒她就被齐衡拉进怀里,他一贯清冷的声音此时沾染上了几分关切,变得有些撩人心弦。
“就让我帮你这一回,好么?”
她的心陡然软下去,在他怀里的感觉太过安心,简直让人生不出一丝拒绝的想法来。
……
齐衡说了帮她,便真的没让她插过半分手。
他说了,府里所有名贵的药材,她都可以用。缺什么,告诉小六一声让人去找便是了。更不用担心会浪费银钱,这东西他有的是。
至于他要怎能对二嬷的儿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告诉她。
有了齐衡给的这颗定心丸,她只能强迫自己暂时从仇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尽心尽力开始救治起二嬷来。
各类名贵的补药不要钱一般砸下去,二嬷的气色比一开始好了不少。她甚至还能短暂地睁开眼睛,辨别出面前的人是谁。
“歌儿?”
这几日二嬷身上的伤口换药都是她亲自动的手,倒不是她信不过齐衡派来协助的医师,只是这伤口实在太过严重,交给别人她还是放不下心来。
“二嬷!”
听见这声熟悉的名字,凤朝歌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材,朝床上看去。
二嬷已经微微睁开眼,那浑浊的眼珠子里露出了昔日她异常熟悉的慈爱神色。
“歌儿,真的是你么?快,快过来让二嬷看看,歌儿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二嬷颤抖着朝她伸出手,她连忙把脸凑过去,那粗粝干枯的触感险些让她落下泪来。
“二嬷,歌儿真的好想你,也好想爷爷!”
两世为人,她经历了太多的委屈。现在想来,她童年时候经历的那些快乐现在已经离她太远,远到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仇恨。
“歌儿乖,歌儿已经长大了,可不能遇见什么事都哭鼻子了,”二嬷的声音依旧和她记忆中的一般慈祥,“二嬷这么多年都没忘记歌儿,也一直都记得帮歌儿在佛祖面前祈求,希望你能够早日遇见如意郎君。”
二嬷这些日子应该都卧病在床,想来是不知道她和离的事情,她同样不希望她知道。
“歌儿的夫婿呢,二嬷怎么没看见他?”
可老人家并不像是她想象中那般对此事毫不关心,反倒一直都记挂在心上。
凤朝歌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嬷,我同朝歌成婚这么多日,都没能来看您,真的是太失礼了。”
齐衡掀开帘子,笑吟吟地看过来,面对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没有半分嫌弃,“等您好起来,我们还打算接您回府上来住两个月,朝歌小时候一直都是您照顾着,现在也该是我们这些小辈来照顾您了。”
“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想麻烦你们,能见到歌儿有你这般好的夫婿,我也算是......”
二嬷抬起来的手猛然落下,脸上还挂着微微笑意,可呼吸已然停止。
“二嬷!”
凤朝歌拉着她的手,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她原本还想了无数种方法来救治,没想到刚才的好转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齐衡没有执意留在房内,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便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