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一进屋，小姑娘立马扑到了二嬷的面前。她躺在一张勉强能称得上的床的东西上，眼里一片浑浊，对于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凤朝歌皱着眉头走过去，住在这么脏乱差的环境里，就是没病的人都活不了多久。
“姐姐，姐姐你快来看看二嬷吧！”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不敢过来。
“没事，你先出去，屋子里太小了两个人在这里不方便。听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她拍着小姑娘的头，勉强笑了笑。闻见这屋子里的味道，她就明白，二嬷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理想。她甚至都闻到了腐烂的气味，被子下面是什么状况可想而知。
等小姑娘走出去以后，她才回过头来掀开了二嬷的被子。
二嬷微微动了动，可也只是抬抬眼皮，便再也没了动静。
被子下面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许多，有几条蛆虫附着在被子上，随着她的动作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模样在地上扭动着，让人不寒而栗。
二嬷几乎是瘦成了一把骨头，关节处凸出来，差不多快把皮给顶破。她腿上，手上，身上还有好几处腐烂的窟窿，隐隐有蛆虫在下面涌动。
“小六，进来一下。”
她在这里根本没办法给二嬷施针送药，只能先将她带回王府再说。
“凤姑娘，这，这位嬷嬷还能活吗？”
饶是小六见过那么多死人，可见到二嬷之后，他还是吃了一惊。二嬷躺在床上，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眼看着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这状态，恐怕是被人轻轻碰一下就要魂归西天了。
“先把她带回去吧，可能要麻烦你了。”
二嬷如今的情况，确实不是很乐观。可就算二嬷到了阎王爷那里，她都要试着从阎王爷手里把人给抢回来。
她暂时用银针封住了二嬷身上的几处穴位，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至少回王府这一路上的颠簸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
“没事，殿下说了，让我都听凤姑娘的。”
小六虽然对二嬷身上的惨状有些犯怵，但还是小心地拿了衣服包裹住二嬷，将她背到了他们赶来的另外一辆马车上。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回了王府，凤朝歌早就预料到二嬷的情况严重，出去之前，就已经让红秀备好了房间和药材。
“姑娘，这......”
红秀原本还想跟着她进来帮她打下手，见到这样的惨状后，她立马捂着嘴，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床上。
二嬷身上的惨状，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见骨头，四周的肉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再配上那张皮包骨头的脸，简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骷髅。
“红秀，你先出去吧，”凤朝歌知道，强行让她留下来她肯定也接受不了，到时候反倒会碍事，“去叫个不怕这些东西的人来帮我。”
红秀才出去没一会，再进来时没带别人，而是带了那个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她，见到床上的惨状之后也没有退缩，眼神反倒越发坚定。
“怎么把她带来了？”
凤朝歌皱眉盯着小姑娘，这才发现，她面对二嬷身上的脏污时，丝毫没有害怕。想来，应该时平日里看习惯了。
而且这小姑娘除了怕生了点，其实还是很心细的。
“姑娘，殿下已经去宫里请太医过来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过来，”这一时半会的，红秀也很难找到胆大的丫环过来，“她刚刚说了，她不怕这些东西，而且平日里粗活累活做惯了，力气比普通孩子要大了不少。”
“也罢，就她吧。”
凤朝歌只是需要个人在一边站着，捧着碗帮她接住从二嬷伤口里挑出来的蛆虫。其他的，暂时不需要做。
小姑娘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害怕。她站在凤朝歌身侧，和她配合地极其娴熟。
将伤口里的最后一只虫子挑出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凤朝歌累得腰酸背痛，却还是坚持着要二嬷身上的伤口都撒上药粉才肯休息。期间太医来过一次，见了二嬷的伤势同样束手无策。开了两幅温补的药剂之后，凤朝歌便让人送他回宫了。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会继续来帮二嬷清理伤口，你要是想来的话，就找外面的那个姐姐。”
凤朝歌的手几乎都累得抬不起来，还是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拖着满身疲倦走出了屋子。
“齐远府上有一株千年人参，父皇前两年赏的，我已经安排人去取过来了。”
门外，齐衡同样等候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
“谢谢。”凤朝歌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脸上笑意全无。
见她这样，齐衡眼中的心疼更是难以自抑。
“夜深了，殿下回去休息吧，二嬷这里恐怕还是要我亲自守着，不然我怕晚上会有突发状况。”
她垂眸看向地面，二嬷变成这样，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还以为，有了离开凤府时候的那些赏赐，二嬷这辈子应当过得很好。更何况，她探听到的消息也是如此。她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长个心眼，派人过去打听的时候，多找几个人，这样，才不会被蒙蔽。
“我陪你。”
齐衡冲小六挥挥手，小六立马会意，转身去取了披风过来。
他轻柔地给她披上披风，又揽着她在一旁坐下，“我已经让人去收拾隔壁厢房了，等下你去那边休息便是。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每隔一个时辰会换一波守夜的人。”
凤朝歌累到完全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熟睡了过去。
......
一夜过去，二嬷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她至少已经没有昨日的那种高热，身上的腐烂伤口都清楚干净后，呼吸都平稳了不少。
只是，情况依旧堪忧。
二嬷这样的样子，基本上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她能熬过昨天晚上，并不代表着今天也能熬过去。
更何况，凤朝歌给她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物。这些药要是用在症状没这么严重的人身上，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了。可到了这，效果微乎其微。
凤朝歌只觉得，哪怕是爷爷再活过来，也无济于事。
“姑娘，小六说殿下在隔壁房间等您，叫您过去一趟。”
红秀望着她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连忙帮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只希望她能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殿下，怎么了？”
这两天，凤朝歌对齐衡的态度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二嬷的事情，若不是他在一旁从处处帮衬着，她也不会这么顺利。
“让小六和你说吧，”齐衡的手顿了顿，他本想帮她撩起耳畔散落的头发，可又顾忌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终究没有伸手过去，“我让他去查了一下，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二嬷住的屋子附近打听过，他们都不知道二嬷到底是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可是意外知道了那个小姑娘的。”
小姑娘的身世确实可怜，她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便被父母给抛弃在了那一块混乱之地。那里住着的都是穷人，根本没有人能负担得起养大一个孩子这般辛劳的工作。
可也没人就这么忍心看她饿死，她是被百家饭喂大的，直到二嬷来了之后，才将一岁多的她领了回来。
“至于二嬷，我打听到，她是被他的亲生儿子给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