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么说,似乎话里有话。姑娘若是知道什么,请一并告诉我们好不好?”差役见那美貌的少女欲言又止,开门见山地与她商量道。
那乞儿也觉这少女话语之中似含着深意,他知道这少女有些本事,恐怕知道那大汉的下落也未可知,当下走到她面前,颇为恭敬地道:“姑娘您若是知道什么消息,请告诉我们吧。”
那美貌的少女见差役发问,本来想告知他们实情,可那乞儿一问,她突然扭过头对二人不理不睬了——那乞儿直到现在也没有摆脱偷她荷包的嫌疑。而且他之前对她还颇有无礼的举动,这让她更不想对那乞儿说出详情。
那乞儿见那美貌的少女扭过头去不愿搭理自己,寻凶心切,当下双腿一弯,跪倒在地,“砰砰”地向那少女磕了两个头道:“你如果知道那大汉的去向,就请告诉我吧,直当我求你了……”那乞儿说着,想起自己二哥,眼圈又有些红。
那少女突然受此大礼,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忙走过去,想要将那乞儿扶起来。可手刚伸出去,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不由得又把手缩回来道:“这位大哥,你快快请起,小妹可受不了你这样的大礼。”
差役见这二人关系颇有些不明不白,也不多问,先将那乞儿扶起道:“如今屋内并无外人,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并不知道什么实情……只是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心想那大汉只与这位大哥有过节,此时多半会去找这位大哥也说不定。”那少女亲眼目睹了牛二(逼问)那乞儿住处的场景,因此知道他的去向。可她不愿让那乞儿知道自己了解其中内情,更不愿让那乞儿知道自己见到了祁二身亡的场景,便又补充道:“不过这些也只是我妄自猜测的罢了。”
差役听说也道:“姑娘推测的并无道理。好,我们这就去兄弟府上候着凶手。兄弟若没有不便,就请头前带路吧。”那乞儿穿的破破烂烂,一瞧就不是有钱的主,那差役张口“府上”,闭口“府上”,不过是抬举他罢了。
那乞儿一心想为自己二哥报仇,也不废话,带着众人向自己的住处走去。那美貌的少女惦记自己的荷包,也跟在了后面。
贫民巷中众人见到那美貌少女变幻的巨熊后,都害怕地躲起来。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再有什么异常事件发生,胆子都大了,纷纷从躲藏的地方钻出来。
之前那乞儿熬了一锅肉与一锅稀粥要与众人分享,众人见他久久不归也不与他客气,各自拿出碗筷分享锅中的吃食。
众人还没将碗里的肉吃光,赌坊中的那闲汉便带着牛二来了。那闲汉带着牛二专挑大路走,招摇过市地意在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而那乞儿救人心切,穿堂过巷,专在胡同间穿梭,两拨人一来一往,彼此岔开,竟没碰上头。
牛二跟着那乞儿大街小巷地跑了半天,又在赌坊里大施拳脚,耗费了不少体力。如今看到众人吃得正香,也有些饿了。他站在两口大锅前,扫视一圈,没见到那乞儿,随口问了众人一句,便没再多想,大喇喇地坐在小庙前的台阶上,吆喝着众人给他盛肉填粥。
带牛二来的那闲汉恐他再在贫民巷中行凶,急忙按牛二所说,盛了满满的一碗肉端到他面前。
牛二是个粗汉子,也不多想,接过碗就吃,三两口就将碗里的肉吃光。他吃完后,意犹未尽,将碗伸到胸前,示意再给填一碗。带路的那闲汉不待别人搭腔,急忙又跑过去给他填了一碗。
牛二体型大饭量也大,连吃了七八碗,仍未吃饱,不住地嚷着还要吃。然而锅中肉本就不多,被他吃了这许多,众人难免会有怨言。带路的闲汉将牛二的来龙去脉向众人悄悄地讲了一遍,众人听罢,这才不再言语。
那带路的闲汉殷勤地服侍着牛二,生恐他再在巷中使泼,心中却在反复地揣摩着驱赶牛二之计。可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在赌坊中闲混,又没读过书,这么短的时间哪能想到什么好计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众人见他愁眉苦脸,早有好事之人上前询问端地,一问之下,他将心里所想小声地照实说了。
正所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众人也不都是毫无智慧之人,当下便悄悄地研究出好几个计策来。带路的闲汉见其中一条计策似乎可行,反复斟酌了一番,暗暗地对众人说了。
众人依计而行,有两人吃罢碗中的肉,喝干碗中的汤,一起围在煮肉的那口大锅前。只见一人左手拿碗,右手抄起汤勺在锅中捞了半天,见未捞出什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妈的,没肉了。”旁边一人听说,似乎不大相信,一把抢过汤勺,也在锅中捞了起来。他在锅里捞了半天,只盛出一大勺肉汤上来,口中也道:“还真没有了。”余人听说锅中没肉了,纷纷围到锅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净说些闲话。
牛二听说锅中没了肉,也有些不大相信,还以为众人见他吃得多,欺骗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那口大锅前,一把抢过汤勺,向锅中捞去。勺子在锅中磕磕绊绊,明显还有好多肉。牛二瞪了众人一眼,说道:“胡说,这明明还有很多肉嘛。”牛二说着向自己碗中盛了一勺肉。
就在牛二盛肉之际,也不知道是谁咳嗽一声,众人约好了一般,将自己碗中的热汤都向牛二泼过去。随即发声喊,便跑开了。
这一下,牛二受伤不轻,只觉面上无一处不烫得难受,双目更是无法睁开。他不敢久耽,更不敢再逞威风,抱着头灰溜溜地逃走了。
众人用计将牛二赶跑,欢呼庆祝了一阵,继续吃肉。
众差役随那乞儿回到小庙时,牛二已跑得远了。众人见那乞儿回来,纷纷抢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如何把牛二赶跑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那乞儿听罢,一拍大腿道:“唉,你们坏了我的大事了。”
那乞儿说完连连摇头又道:“我带着官府的众位哥哥来,就是为了缉拿他。如今他负伤而逃,世界这么大,又到哪里去找?”他说着话,脸上跟着露出沮丧的表情。
旁边一名差役听说开导那乞儿道:“兄弟别伤心,咱们找个优秀的画师,将他的容貌好好画下来,到时满世界地张贴,不怕捉他不到。”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照那差役这么做,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报此大仇?那乞儿的脸上没有现出丝毫宽慰的表情,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拱手对众差役道:“多谢诸位大哥美意。二哥不幸身亡,追根溯游是因我身上而起,这件事我责无旁贷理应处理妥当。”
“你不用太自责,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再耐心等待些时日,官府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当。”其中一名差役宽慰他道。
那乞儿摆摆手道:“那该死的凶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谁都不知道。依我猜想,此生此世他是再也不会再在楚川镇上出现了。”那乞儿说完又自言自语地道:“那凶手不知会流亡到何处,但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终要将他寻到。”
众差役很清楚那乞儿的身世,知道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如今镇上唯一的拜把子弟兄也被人害死,可以说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当下也不再劝,只点点头道:“也好。”
众官差与那乞儿又寒暄几句,见他主意已定,无法更改,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回衙门去了。
那美貌的少女站在人群的最后,见那乞儿对义兄如此仗义,心中颇感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