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天空,残阳似血,红霞一片。
洛花月出门来,就见树影斑驳的小径匆匆走来刘管事,刘管事的身后跟着个大夫一样的老者。
本是为洛花月请的大夫,乍一见洛花月好好玉立门前,刘管事当时呆住,随后加快脚步。
龙家客栈在山林县有分店,主店在南,也就是此店,分店在北,这儿的管事出事,黑侍刚就临时把分店的刘管事调了来。
刘管事近前,揖一礼,“洛小姐,什么情况?”
现在,离亦城身子虚,需要看大夫,大夫来得正好,洛花月朝大夫颌首后转身往里走去,“我没事了。只是公子情况不是很好。”
分店的刘管事虽说经常到主店来,但他并不知道离亦城的真实身份,更不知离亦城才是真正的东家,因此,洛花月用了‘公子’的称呼。
任大夫医术高明,也没看出来离亦城是余毒未清,只说离亦城是水土不服,导致身子不适虚乏,洛花月心里明白八九,大夫给开了滋补的药,拿了银两道谢出去。
刘管事送了大夫复来,“洛小姐,店里还有一支千年人参,要不要也给公子熬来?”
原之前服用千年人参那是用于救命,此事离亦城明显身子空虚,再不能用,洛花月摇了摇头,“我看了药方,都是些温和的补药,就遵大夫开的。”
刘管事下去,洛花月也困得紧,瞧着离亦城思绪天马行空会儿趴在榻沿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开,她这才醒来。
天已黑尽,灯火已亮。
围屏处,走来紫苏,她手中端着个小砂罐。
“小姐,药熬好了。”
洛花月接过,揭了盖子,用勺子试试药的温度,温度正好,伸一只手去轻摇离亦城。
几息后,离亦城缓缓睁开凤眸。
这一睡,他明显瞧起来好多了,一双凤眸有了光泽。
洛花月有一种哄呵的口气道:“阿城,喝药了。”
离亦城迟缓地眨下眼睫,他记得,这是有人第三次这样的唤他喝药。
第一次,是他逃出皇都亡命天涯,伤重不治被雪山道人救回雪山,雪山道人熬好药,这样唤他的。
那时候,雪山道人一袭白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在他眼里就是天上的神仙。
那碗药,与其说是救了他的命,还不如说令他有了求生之念。
第二次,是他急于求成闭关练功走火入魔伤了身,洛婳这样唤他的。
那时候,洛婳十二岁,刚入雪山门,那是他初次见她,她婉灵清秀,像极了大山中的一只小精灵。
她的家在‘洛水’郡,一场大旱,让她失去了亲人,雪山道人云游之时,见她可怜收留了她,也无名,雪山道人唤她‘洛儿’。
后来,他回到皇都,有了封地,也就给她取名为‘洛婳’……
以为离亦城睡迷糊了,洛花月又道:“阿城,喝药了。”
离亦城将回忆扼杀在脑海深处,伤口处还疼着,他把手轻搭在洛花月的肘间。意思很明了,要她帮着扶他坐起来。
洛花月腾出一只手小心协助离亦城坐好,用小勺盛了药送到他嘴边。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嘴渡千年人参汤给他的那一幕。
这一想,双颊晕红。
离亦城低眸瞧眼那大枣颜色的汤汁,敛眉望着洛花月,她脸红了,想起了什么?“本王不喝药。”
洛花月敛神,笑道:“阿城,不是药。”
离亦城较着真地道:“那是什么?是千年人参汤吗?”
洛花月的脸当即烧得紧,越发的红了,由此,离亦城立即明白那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情景不是幻觉。
为救他,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竟然用嘴渡人参汤给他,这份情,他得用一生来偿还!
洛花月灵机一动,喝一口药,药正如她所想不苦,甜甜的,她自信地笑道:“你瞧,我都喝了,不过是红糖水。”
离亦城使劲点下头,“红糖水我就喝。”
洛花月得逞地笑了。
离亦城一边喝着药,一边瞧着洛花月,她不敢望他,装得只专注于喂他吃药,他也不能总是像个色狼一样地瞧着她,便道:“月月,你这样伺候过他人吗?”
洛花月一笑,“除了我娘。”
想起古沂荷,离亦城眉间有淡淡的忧愁,“哦,我没伺候过我娘。我娘躺在冰冷的棺中,我时常梦见她,可从没有梦见她睁开眼睛过。”
屋内,隐隐绰绰飘忽着难过的味道,洛花月禁不住跟着伤心难过起来,“你娘虽没见过你,可她若是知道你如此英俊、如此神威,她心定慰。”
“也许吧!”离亦城咽下嘴里的药汁,殷殷盼盼望洛花月,“月月,可不可以这样一直陪着本王?”
洛花月微微犹豫,笑道:“阿城,你还记得你此时在什么地方吗?”
离亦城拧下眉峰,“皇宫。”
洛花月眉眼动动,“皇后对你好吗?哥哥对你可还好?”
离亦城拿眼轮着洛花月,“月月,你还没回答本王。”
洛花月心想:古沂青与离一夫也许就是外人看起来对离亦城好,而离亦城虽然年纪小,但聪明城府,因此他并不道破。
“月月,想什么呢,你还没回答本王。”
洛花月将最后一勺药送到离亦城嘴里,“你呀,什么都不记得,可却还记得自己已封王。”
这是致命的错误。离亦城把手搭在洛花月的肘间,撒着娇道:“月月坏,逃避问题不答。”
洛花月望着肘间那只修长白若雪的大手,“好!我一直陪着你!”
离亦城美美地笑了,躺下后,拉住洛花月的手捂在心口,“月月,告诉你一个秘密,本王其实一直都怕黑。”
这是活脱脱的孩子,洛花月在心里叹声气,“阿城放心,今后,每个夜里,我都会陪着你。”
如此好!媳妇谁也抢不走了!离亦城欢喜地往里挪挪,“这榻够大,我们俩睡不挤。”
紫苏一直傻傻地瞧着,这会儿接过话,“奴去抱床被子来。”
这话,当即令洛花月羞得无地自容,她扭头假意斥道:“有没有大红色的?”
紫苏当了真,转身疾步朝门走去,“奴找管事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