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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太离开月容这里, 便往花厅去。

    昨日夜里相公说要帮自己查,可能查的在京城附近的柳家旧人,早就被查得一清二楚, 哪里还会有什么疏漏。

    所以, 她决定还是从柳二太太身上下文章。月容既然是柳家的孩子,少不得会有些前情,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柳二太太,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柳家贫困,所出不过一儿一女。女儿倒是比月容小一二岁,儿子呢, 不过刚到蒙学的年纪,怕什么也不记得。

    从柳家儿子或者女儿身上下手, 她就不相信, 这柳二太太什么都不说。

    是以,当听到柳二太太要带着姑娘一起赴宴时,张太太破天荒的没有阻挡, 反而让婆子往前院传话, 也给柳二叔送了帖子。

    又吩咐陪嫁婆子挑了些适合小女儿的首饰出来, 准备到时候给柳家女儿。

    虽然比不得给月容的珍贵,可在外头市面上, 也都是少有的东西。

    等到午后一过, 张太太重新看了遍厨房下备下的席面, 来月容院子里和她说话。

    先前提过,张家原是忠王府旧官邸, 规模在京中数一数二。仅府里面花园,便有前后各两个。

    张太太宴请柳二太太的花园,便在后花园拐角处, 因靠着池塘,便建了一圈游廊戏台。

    正值荷花开的娇艳,满院子荷花淡香,除了剪枝插瓶外,也有嫩嫩的莲蓬结了果实,风过荷叶摆动,竟是有几分江南的景色。

    月容用过午饭,便和抱琴说话,听见家里有荷花,便想来这小花园散心。

    她初醒那一日,便见屋子里有荷花,荷香淡淡,极为让人喜欢。

    这几日她身子骨好转,总在屋子里闷着,虽吹不得凉风,可出来走走总是好过一些。

    姑娘想出去看看,抱琴和徐婆子不敢轻忽大意,时刻小心。

    吩咐外头伺候的小丫头早早来打扫干净,又泡了热茶拿来软垫,一切准备妥当,抱琴才和月容道,

    “花园那里奴才们准备妥当了,姑娘不如去坐坐?

    若是欢喜那处,等改日和太太讲了,请太太一起过去坐坐。”

    月容闻言,笑的桃花眼微弯,“我在张家,不过是个客人,哪里能做东请你们太太。”

    抱琴不服气,“我们家里面,谁不知道太太喜欢姑娘。今日请柳二太太来家里做客,就是说要把姑娘认成一家人,往后啊,就在咱们府里住着呢。”

    月容是真的不知道,柳二婶今日来,是还有这个原因在。

    所以,当她坐在凉亭的时候,忍不住心中软成一团。

    她虽然命苦,可遇到的都是好的。

    每次都是逢凶化吉,遇难更好一些。可若是认了张家,等那位张家嫡亲的姑娘回来,她的身份就尴尬了。

    一个是嫡亲的闺女,一个是认的干亲,孰轻孰重,一眼见分晓。

    可以认干亲,可是,不能住在张家。

    月容刚下定决心,便听见外头挪动桌椅声。知张太太设宴席就在这附近,刚要起身,忽然间池塘边莲蓬结了果实。

    她屋子里高腰花瓶插的荷花,若有这莲蓬在其中,也有趣味。

    抱琴见她伸手去摘莲蓬,忙要让婆子划船去湖中心摘去。月容摇头拒绝,笑道,

    “我自己来才有趣味。”

    张太太在后廊下月容住处找不到她,厉声呵斥丫头婆子,平日里殷勤伺候的一个也不见。

    不止抱琴,连带徐婆子也没了踪影。

    屋里伺候的婆子忙来行礼,见到张太太一脸焦急,额角甚至还有汗意。

    诚惶诚恐,跪下回话,

    “姑娘往池塘边花园子去了。”

    张太太紧绷的心才安稳下来,擦去额角汗珠,扶着陪嫁婆子疾步匆匆,往小花园这处来。

    刚转过游廊,张太太便缓下脚步。看见月容身姿曼妙,半趴在栏杆上,伸手去够池塘边莲蓬。

    面上也有了几分动人之色,全然不是前阵子那般瞧着毫无生机。

    心底也开怀,那么大的孩子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看见什么都要去拿来攥在手里。

    那时候她才多大,抱在怀里,便去拽她的耳环子银簪子,若不给她,就哭闹个没完没了。

    这么些年,她的月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

    想到这里,张太太眼角微微湿润,扶住陪嫁婆子的手腕发抖,忍住上前抱住月容的冲动。

    她得克制住情绪,她的月容还不知她就是娘亲,她不能让她起了怀疑。

    擦去眼角泪意,挥退陪嫁婆子要上前喊话,张太太提裙上了凉亭,帮忙摘了嫩嫩的莲蓬在手,放在一侧的白瓷碟子上,笑道,

    “你若是喜欢这里,等改日你好了,咱们在对面起两台戏,隔着水幕看戏,又凉爽又热闹,也省得那些个外头的气味,熏的难受。”

    这是说戏班子到处跑,味道杂,人人手也杂的,和她的月容隔开才好。

    月容见张太太过来,忙从沉思中醒来,躬身就要行礼。

    张太太哪里会让她客气,拉住她腕子在身边坐下,见她装扮也好,只腕子上光秃秃的,连个镯子也无,皱眉,道,

    “我在相国寺给你的镯子呢,留着做什么,你只管拿着带。”

    镯子易碎,虽然对张太太不太珍贵,可对月容来说,已经是寻常难见到的好东西。

    张太太对她好,不是她应该得的,她不能得寸进尺。

    抿唇,含笑叉开话题,“夏日里怪闷的,稍微走两步便觉得热,我不耐烦带那些个,一是担心摔着碰着,二来,本就燥热,带着就更闷了。”

    这话说的极对。

    张太太也含笑赞同,见池塘边虽是夏季,可蚊虫渐渐起来,喊过陪嫁婆子,

    “前阵子我得了幅中空福寿金花香镯,一左一右两只香镯,蝙蝠寿字环环相连,黄金虽不大值钱,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听说南边进贡的,不过两幅,一幅太后留着,一对儿给了我。

    中间中空放进去些驱虫的香料,给姑娘拿来。”

    前半句是和月容说的,后半句,却是和陪嫁婆子讲的。

    月容闻言默了片刻,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太后娘娘宫中问她,你不接受哀家那弟弟,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敷衍过去,当时是她提了句黄忠义,男人甩手便走。

    她去给太后娘娘磕头请安,虽然面上尽力保持安静,可想必早就被人精似的太后看出端倪来。

    那日回来,太后没说赏赐,可送了好些烧蓝点翠的首饰回来,另外一对中空福寿金花香镯就在其中。

    她当时略看一眼便放下了,如今想想,太后娘娘,是在替肃毅侯给自己赔罪?

    张太太见她低首,以为她没多少首饰,心底又是一阵发酸,对顾知山也起了埋怨。

    月容来张家这几日,竟是一个人也不打发来问一句,送来些日常家用的首饰衣裳,能有多忙?

    那黄太傅还在大牢里关押着呢,可见是半点儿没把月容放在心上。

    也不稀罕男人送的那些个首饰衣物,她的那些个嫁妆首饰,往后都是月容的,想要什么珍宝都是手到擒来。

    见陪嫁婆子拿了香镯来,打开檀木匣子给月容套上,道,

    “你瞧瞧,这里面放的清凉香,一是祛除蚊虫,省得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你。

    二来,也是夏日里人多味道杂重,咱们府里还好,丫鬟婆子们都干净,你若是出门觉得味杂,放在鼻下,嗅一会儿也就好了。”

    这香镯和顾太后送来的一模一样,月容看了两眼便确定下来,盯着上面福字,起身谢过张太太。

    后者忙拉她起身,眼角又是忍不住微红,是压抑不住的慈爱柔和,温声和月容说话,

    “我有好些东西恨不能都给你,哪里值当你谢我。”

    月容迎着慈爱目光,竟是半句旁的也说不出。只喉间酸涩,吐字含糊,千言万语,只化成三个字,

    “多谢您。”

    把她从相国寺拉了出来,从那么个绝望,透不出气的地方拽出来。

    顾知山待她那么好,可也仍旧是不问她一句,便把她设入局中,成为引诱黄忠义入局的诱饵。

    黄忠义更不必说,他的那些事儿,月容懒得再提第二次,只新婚之夜的那把合欢香,二人便再无可能。

    顾太后虽好,可陛下又是那般模样,还有柳家,柳家势弱,除了随波逐流,什么也做不到。

    也只有张太太,见她生病,亲自救她出来,请医问药,带到家里。

    甚至,毫不惧怕为此会得罪那眦睚必报的男人。

    就是亲娘,也莫过于此了。

    张太太见月容眼眶也泛红,如何不明白她心意。

    忙拉她起身,见丫鬟婆子来回布置凉亭,笑着转移话题,

    “今日请你婶娘来,正好你回去也无事,伯母带你来布置宴席,日后遇到了,也不慌张。”

    当今世人设宴,分家宴,官宴两种。今日张太太所设,自然是家宴。

    因男女宾客都有,自然是宾分男女两席,张太太犯了难,又因为是想说些过继的私密话,太近不行,可太远,也不合适。

    倒是月容,见张太太发愁,指了指对面的凉亭,笑道,“伯母是只顾着周全,完全没看咱们四周。游廊对面,也有一个凉亭呢。”

    张太太一拍脑门,可不就是,对面原是个内嵌的棋室,拆开那台子做了餐桌,宴席过再摆回去就是。

    距离也合适,男女不过分割在游廊两端,遥遥相对,距离不过五六米。

    现在白日里看的人物清楚,等夜间明珠高悬,凉亭上薄纱围起,自然看不清容貌。

    月容见张太太采纳,自然也开心,总算是她不在张家白吃白用,还是有点儿用途的。

    因她提议好,张太太也有刻意锻炼她的意思在。

    今日用什么茶什么酒,什么碟子什么碗筷,早有管事的婆子准备好,一一给月容看过定夺。

    月容也不露怯,她自小也是娇养,五六年养出的怯懦,在肃毅侯那里,甲卫森严,仆妇丫鬟各个顺从,自然早就耳濡目染,沾染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

    一一定下各样定例,张太太在一旁帮衬,心底暗赞,果然是她的女儿,行事竟和自己一样,是个果决不犹豫的。

    这场景也被好事的婆子,传给张大奶奶宋氏知道。

    宋氏正在看哥哥宋柯给的家书,嫂子难产去了,连个子嗣也没有留下,看着书信,哥哥竟是也有了几分死志,想随嫂子过去。

    问她,能不能找个稳妥的,把这家业托付出去。

    谈何容易啊!张大奶奶叹气,宋家天下第一皇商,头一份的和鞑子做生意的人家,若不是她公公是当朝太傅,只怕宋家早被人瓜分了去。

    她男人看着温和,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的,又一心扑在找妹妹这件事情上,她从不敢多拿家事打扰他。

    心烦意乱之下,听见有婆子来传话,登时怒气上来,喊来丫鬟,

    “掌嘴!

    这婆子私传主子的闲话,捆出去,明日秉过太太,直接发卖出去!”

    那婆子原本以为是个巧宗,能让大奶奶高看自己几分,可谁知,大奶奶竟是半点儿不在乎这个,自己反而挨了一顿嘴巴子,能不能留在府里都难说。

    当即跪地哭着求饶,“大奶奶饶过这次吧,实在是看那柳姑娘当家奶奶一样坐着,太太在一旁指点她,奴才们看不过去,所以才来禀告给大奶奶。”

    张大奶奶见她仍旧不悔改,懒得和她多说,让丫头喊了几个粗壮婆子来捆好,起身往花厅去。

    天底下去哪里找她婆婆这样的人物,出身高贵,又不是苛责下人的。夫妻恩爱,儿子们也都争气,只唯独丢了那个嫡亲的姑娘,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不完美的地方。

    她嫁到这样的人家是福气,婆婆不挑事儿,相公也对她好,虽然冷淡了些,可没有通房姬妾。

    从青州回来,更是除了柳道南的几个箱子,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这样的夫君,她日子久了总也能捂热。

    小叔子不过十七八岁,也是个省心的,还未科举考取功名。

    分家,还远着呢,公公又是当朝太傅,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至于月容,她是相国寺见过的,和婆母有几分相似,虽然桃花眼肖似公公,可那通身的气派,和婆母竟是不差什么。

    张大奶奶不敢深思想下去,等到了花厅,各自见了礼,见月容腕子上香镯,笑道,

    “太太平日里最疼我,这柳姑娘一来,我竟然是连太太的好东西,一个也落不到了。”

    “好在,”张大奶奶笑着让丫头上前,皆是南边的宫花,递给月容,笑道,

    “不止太太疼月容,我做嫂子的也该疼你。

    我哥哥从南边送来一篓螃蟹,这个季节,旁的地方螃蟹还未肥,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各大又肥美,咱们晚上,加个蒸蟹可好?”

    张太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笑着拍月容胳膊,

    “咱们占你嫂子的便宜,让厨房热了姜酒,再来些菊花白给男人们桌上,你身子骨不好,不能多吃,等晚间挨着我坐,不许吃酒。”

    月容颔首应下,抬头去看张大奶奶。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虽然张大奶奶还是那般柔和态度。

    可,她总觉得,她好像对自己,隐隐有了几分打量。

    虽不明显,也不算敌意,就好像是,怜惜疼爱痛苦和感同身受一样。

    她和张大奶奶,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地方?

    因为,她今日管了宴席这事儿?

    不等她想明白,张太太拍拍她胳膊,

    “这里蚊虫渐渐起来,仔细叮的人难受。你先回去换了衣裳,等晚间,伯母再去找你。”

    花厅里样样都收拾妥当,婆子丫鬟都在忙着布置,月容点头,

    “如此,先告辞了。”

    等人转过凉亭,张太太冷下眉眼,“老大没和你说不成?今日请柳家的人来,说的是月容过继之事!”

    这老大媳妇未免太过不像样,说什么月容来了,她就没得过自己的好东西。她的嫁妆,本就该是给月容留着的。

    张大奶奶被训斥,心中那点儿不自在顿时消散开,随机,也不顾婆子丫鬟都在,勉强稳住心神,

    “娘,我原就十分喜欢月容,方才不过是慌了神…”

    说到底,婆子那话,到底是让她入了心。

    嫂子过世,若婆母也不疼爱自己,相公又是个暖不热的,她成婚三年,连个子嗣也无,可该怎么办!

    张大奶奶想到这里,顿时顾不得体面,被当众训斥,面上发红,想起过世的嫂子,

    “娘,我原也没多想,是我嫂子……”

    强压泪意,把前因后果讲了,才道,

    “旁的还好,我们家若真的不是哥哥管事,力挽下和鞑子的商贸来往,只怕早就败落下去。”

    皇家内造他们轮不上,只能下苦命,才有这天下第一皇商的美名。

    张太太见状,也忍不住心疼他兄妹二人,下定主意,

    “你嫂子那里需要操持,你哥哥早早出外立户,你若是愿意,回去帮衬些日子,家里有我,出不了差错。”

    张大奶奶提起嫂子,顿时喉头又是哽咽难言,强压泪意,

    “哥哥来信说,一切都收拾好了,他九月便会抵京,到时候再来府里说话。

    我想来给娘告个假,想回相国寺,给嫂子烧些经书,做几场法事。”

    张太太也忍不住心疼她,“你哥哥规矩未免太重了,家里出事,还惦记送螃蟹宫花,让我们如何吃的下。”

    “娘别告诉柳姑娘就是,我方才见她那般,实在是心里发疼。

    我没了嫂子便如此难受,她当年十多岁,没了爹娘,这么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张大奶奶眼眶泛红,眨去泪意,起身和张太太告辞,

    “娘也别告诉相公,如今我虽在家里,可到底听闻外面政局不稳,不必让相公为了我分心,等哥哥来京再做打算。”

    张太太如何不知道,这是她唯恐自己崩溃,丢失脸面。

    微微叹口气,“你和月容不同,她名不正言不顺的,有气也只能忍着。

    你们至亲夫妻,有事,你和老大直说就是!”

    游廊外,月容顿足,这番话听的她心头难受。原来这就是嫁做人妇的生活吗?

    堂堂太傅府的当家奶奶,嫂子没了,都不能大声哭出来。

    抱琴见月容脚步缓下来,后者忽然转身,疾步回到凉亭,见张大奶奶擦去眼角泪意,正准备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相国寺去!”

    张太太见状,忙拉过月容,“你身子骨尚未好利落,不许胡闹。”

    抬头看向张大奶奶,见后者仍旧是强打精神,

    “你回去歇息去,今日夜里不必来伺候。等明日过后,咱们一起往相国寺给太后娘娘磕头去。”

    张大奶奶感激涕零的去了,不必她来伺候,她也能整理下心绪,改日好和相公说。

    唯独月容,等人走了,看向张太太,

    “伯母,她,实在是…”

    可怜,也不是。张大奶奶的身份地位,谁能可怜她。

    可在婆母面前,一滴泪也不肯留,多次眼眶泛红,硬是坚持下来,也是个命苦的。

    张太太倒是没想那么多,抚摸月容乌黑发丝,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若真的月容是她囡囡,她此前从未想过的柳道南夫妻两个,也要提上日程才是。

    他们教养月容长大,品行端正,亲自上金銮殿为父鸣冤,可见是心底至诚的。

    又是这般惹人疼爱的,规矩极好,想必也是疼爱长大。

    她应该亲自去相国寺请了长生牌,谢谢他们两个护她的囡囡。

    因是夜宴,张家去接柳家的马车,日头未落便回来。

    月容见张太太难免情绪低落,许久未曾见二婶娘,各自见了礼说话。

    柳妍丽似是被嘱咐过,并不和月容起争执,只一双嫉妒目光,落在她锦衣华服上,略看一眼便收回。

    宴席过半,螃蟹端了上来。各个肥美,一个便有一个小蒸屉大小。

    柳二婶不由赞了几句,正要动手去拆解,听见对面游廊上灯火通明,明珠高悬,一锦衣玉带男子阔步行来,身后跟着几个挎刀侍卫。

    五六米的距离,虽看不清男人五官,那通身气派,也不是寻常人。

    更别提,因男人到来,桌子上众人起身纷纷作揖。

    柳妍丽看的目不转睛,见一旁月容慢慢去除蟹腿肉,张太太拿银汤匙舀了一点儿蟹黄给她,口中说什么,

    “你可不许多吃,这是寒凉之物,多吃没什么好处。”

    月容乖巧点头,竟是半点儿不抬头看向男人。

    柳妍丽偷偷撇嘴,只顾着吃有什么用,合离的弃妇,果然比不过自己。

    要嫁,就嫁方才那般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若是他的媳妇,怕也在席面正中,哪里像现在,一个螃蟹都不会吃。

    张太太敏锐察觉对月容不善目光,见月容似是习以为常般忽视。

    不悦拧眉,她原以为月容在柳家还好,可现在想想,这柳家,怕也不是对月容有十分尽心,若真的好,怎么会让她去冲喜到黄家。

    正想着,有婆子捧了点心来,躬身道,

    “请姑娘太太们安,侯爷送来的点心,说是南边来的方子,口甜不腻口,最适合这个时候吃。”

    一朵一朵粉红花瓣绽开,居中是淡黄花蕊。也不知怎么做的,一层层绽开的花瓣薄如蝉翼,开成荷花模样。

    张太太瞧见,便知是为月容准备的。

    只是,她这府里要整顿一下,先是有婆子传话,这肃毅侯竟然是连月容喜欢荷花也一清二楚。

    若说没有鬼,谁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ua,,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