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鱼面色的变化,被沈老太太跟张姨娘看在了眼里。
张姨娘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虽心中很不喜沈幼鱼,可当她遇上这样的事情时,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她也不在了,只怕兰儿也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了吧?
沈老太太闭上眼,狠狠心,叹道:鱼儿,你怎么看?
沈幼鱼的面色变了又变,不消片刻,便定下心来。她目光炯炯的端详了莫言好一阵,这才叹道:祖母,莫言跟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单独跟莫言谈谈。
沈老太太很是诧异:这是为何?
沈幼鱼温和一笑: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摇摇头,转向张姨娘: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出去吧。
可是
张姨娘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沈老太太拦住了:鱼儿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张姨娘听罢这话,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些别的了,只能跟着沈老太太一起离开了屋子。
屋内一片寂静,只余着几束阳光透过窗户纸,将屋子照的十分亮堂。
沈幼鱼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莫言,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轻轻起身,将莫言从地上扶了起来:抬起头来。
莫言身子微微一震,不敢不从,只能半抬起头,眼睛却不敢直视着沈幼鱼。
沈幼鱼见她这样,笑了:若是没做过亏心事,为何不愿意看着我?
莫言咬咬嘴唇不敢吭声,她扪心自问,从未做过背主之事。
可这个主子,却从来都不是沈幼鱼。
莫言不想让沈幼鱼发现自己身后的人,再三思量之后,终是鼓足了勇气,对上了沈幼鱼的视线,只是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的闪躲和害怕。
沈幼鱼摇摇头: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莫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确实有不少替自己辩解的话想要说,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即便自己说了,沈幼鱼也不会帮自己。
小姐会帮奴婢吗?莫言等了许久,抱有一丝侥幸的问道。
沈幼鱼温和道:若是你肯说实话的话。
莫言立刻不吭声了,她没什么实话能跟沈幼鱼说的。
沈幼鱼见状,也不生气,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猜测道:你背后的人,应该也是这个府上的主子吧?看今天的样子,不是老太太,不是张姨娘,也不是爹爹。是另一个姨娘?
莫言的眼里迸发出一点惊恐的光亮,却很快就被她隐藏了起来。
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着竟有些糊涂了。奴婢是老太太给了小姐的,自然至始至终都是小姐的人,怎么会有别的主子呢?
沈幼鱼叹道:你心在谁哪儿,谁才是你的主子。而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这儿。
莫言强撑着辩解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自幼便生了一段痴意,无论伺候谁,便一颗心里就装着谁。奴婢自从跟了小姐,心里头便没有别的人了。还请小姐明鉴。
顿了下,又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喜奴婢的性子,觉得在外面带着奴婢,是在给小姐丢人。奴婢从来不敢有什么怨言。小姐不愿意见到奴婢,奴婢不去小姐眼前乱晃。小姐要奴婢去看院子,奴婢便去。小姐不让奴婢做那一等大丫头,那奴婢就不做。奴婢委实想不明白,奴婢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为何小姐还是觉得奴婢心中没有小姐?
沈幼鱼问她:是,那你去做了之后呢?或许侯府的事情有假,那我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假的不成?还是说,这些也是我的命令?
莫言被问住了,她的目光闪了又闪,强辩道:小姐在说些什么,奴婢实在听不太明白。
你不必听明白,你也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你只要问问你的内心便好了。沈幼鱼纤细的手指从她的肩膀划到了心口位置,又点了点头,你来了我的院子,我自问没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出卖我?
奴婢从未出卖过小姐,还请小姐明鉴。莫言仍旧嘴硬。
沈幼鱼见她死不悔改,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既然你仍不愿承认,我也无法。我总不能逼着你承认不是?
顿了下,又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不过,我很好奇,那边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该是知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太太肯定是要清查的。到时候,不仅仅是你,就连你的爹娘兄长,都是要被远远的发卖了,再不能留在府上。
不可能!莫言立刻反驳了一声,又仅仅的闭上了嘴巴。
沈幼鱼心中有数,笑道:怎么不可能?沈府对姑娘家的名誉是最在乎不过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要严惩的。虽说犯错的是你,可你毕竟是你家教导出来的姑娘不是?姑娘不学好,可见家里也很是一般。这样的人家,便是姨娘爹爹想留,老太太也是不肯的。
家中如今虽然是姨娘管事,但姨娘毕竟是姨娘,还能越过老太太去?老太太说什么,不就是什么吗?
莫言的面色迅速苍白了下去,像是听见了什么让她骇然的消息一样。
沈幼鱼像是没看见莫言的反应一般,继续说道:当然,或许姨娘会帮帮你。爹爹时常往姨娘那边走动,姨娘若是心软了,少不得帮你说上两句,到时候即便保不住你,也能保全你爹娘不是?
可是,莫言,你想想,姨娘真的会帮你说话吗?姨娘也是有女儿的人,若是她帮了你,那她的女儿该怎么办?任凭别人污秽她的名声不是,即便姨娘不在乎,另一个姨娘也不在乎吗?你可想过这个问题?
沈幼鱼说到这儿,顿了下,眉头一皱,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本就是半途归来的姑娘,在乎与否,也改变不了那些游离在我身上的目光,若是你跟我说了实话,兴许我还能帮你说上两句。
老太太最是喜欢我不过的,我若是帮你说了话,保住你的爹娘,也该是绰绰有余的。
莫言听到这儿,竟痴痴笑了起来。她盯着沈幼鱼看了半晌,直到看的她毛骨悚然,才摇摇头道:说了这么多,小姐想要知道的,不过就是我背后到底站了什么人,对吗?
沈幼鱼大方点头,她前头铺垫那么长,为的不过就是让莫言心甘情愿的说出幕后主使,可如今来看,莫言似乎并没有上当。
莫言低下头去,细细思量了一番,才叹道:小姐说的不错,事情从败露的那一刻,我跟爹娘兄长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那可不一定。沈幼鱼道,你只是断送了你自己的路,而你爹娘兄长的,或许还有人能将他们捞出来。
沈幼鱼的话音刚落,便见莫言摇摇头,苦涩道:捞不出来了。小姐不必再挣扎了。
顿了下,又笑道:说起来,奴婢该好生感谢小姐一番,若非小姐提醒,奴婢至今还天真的以为,爹娘兄长不仅能活下来,还能活的十分幸福美满。幸好现如今知道了,否则,等到了黄泉路上,奴婢对上爹娘兄长的埋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届时,奴婢只怕是要悔死了。
说完,还不忘好生给沈幼鱼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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