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叔鼻翼煽动,喘了粗气恶狠狠扭过头。
分明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
宋夫子忽然站起,背了手缓步走到慕二叔面前,目光肃然,慕家二叔,你同慕小子立下的文书是我亲自写下,若告到州府去,我必如实告知官家事情经过。届时,你不仅要赔了田地,恐还要受牢狱之苦。
慕二叔眼睛瞪大,宋夫子居然也帮这野小子说话,拿报官威胁他?
慕二叔定定看那宋夫子半响,又回头环视一圈,众人接触到视线纷纷避开,无一人替他说话,顿时面容狰狞,桀桀冷笑,好!好!你有种!慕清明,今个儿你抢去我的田地,这笔账我记下了!
慕清明垂头冷笑。
慕家二叔如此暴怒,恐怕是忘记了,这些田地原本就是他慕清明的。
不仅如此,那些被抢走的田地,房屋家产,总有一天,他会尽数取回!
慕清明目光幽深,好似狂风吹拂的海浪,令人心惊,慕家二叔,请罢!
过户地契很好办理,只需要在里正那里登记,交接地契然后按下指印便可。
慕二叔老脸阴沉,不时怒目而视慕清明。
他是十分肯定,自个的确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不然为何这小子连十两银子都舍得出,却偏偏要他家的田地不可!
那亩上好的水田自然不可能给那小子,原先说旱地已卖只是推脱之词。
如今,被逼的没有办法,他只的忍了肉疼把面积偌大的旱地过给了慕清明,眼皮忍不住突突直跳,不知道家里疯婆娘若得知了,指不定如何寻死觅活一番。
想到此,便觉得心尖里像顶了根尖刺,越发仇恨慕清明。
慕清明面色如常,按照流程办理地契,根本不正眼瞧那慕家二叔。
日头将将西沉,慕清明怀里踹了地契书,步伐轻松往家里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斜坡道旁的歪脖子树下停了一辆乌蓬马车。
这条路,只通向他家,并无其他住户。
慕清明心里一动,赶紧提了脚步快速走去。
方抬脚,胸膛处疼痛密集袭来。
他忍不住停了身形,暗自咬牙忍受,好在须臾间,痛意潮水般消退干净,他却不敢走的太快,慢慢度步过去。
转过山脚,便看见院门前站立两人。
其中一人身着墨蓝色万字纹锦缎长袍,身量高大,站立时巍然不动。
另一人是小厮打扮。戴了瓜皮帽,身穿细棉布长衫,提了一个木箱子,垂手候在一旁。
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过头来。
慕清明神情一怔,是元德马场的管事林权!
那日他抱幼鱼从后山一路奔回马场,林权找了大夫提他们诊治伤情,不仅付了二十两银子给他,还额外赠送了治伤的药材。
关于进了后山以后的事情,他只字未提,那林权也并未过问。现下突然找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慕清明心里转过诸多念头,面色却一,片沉静,朗声道,林管事?
林权严肃面容微松,目光温和,慕公子,总算找到你了!
说完,抬起下巴示意。
那戴瓜皮帽小厮提了木箱,啪嗒一声开了锁,里面赫然是人参,燕窝之类调养身体的补品。
?慕清明探寻目光看向林权。
林权面上浮现笑意,慕公子,这些补品是我们少爷所托,叮嘱一定要亲自送来。
慕清明皱眉,林管事客气了,元德马场已付了工钱与我,我自行采买便是。何苦劳烦林管事舟车劳顿,慕某受之有愧。
慕清明心底冷笑。
高天宇恨不得杀了他,会好心送来补药?
送他喝毒药还差不多!
林权微微点头,慕公子,这些药材世面上不多见,即使有银子也未必买的到。我们少爷在后山里遇歹人袭击,身受重伤,多亏了幼鱼小娘子搭救。特意挑了这些补品让我送来。
慕清明面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林权所指的少爷不是高天宇,而是高家庶出少爷。
这么说,果真如他猜测,是高天宇伤了他兄长,又带了他们去捕杀狼群。
偏生不巧,那高少爷命大被幼鱼救了。难怪幼鱼这么快便找到了他,想必是那高少爷知道狼群在哪里,特意送了她去
慕清明眸中升起淡淡愠意,幼鱼救了高少爷,还同他密林中结伴同行,竟未吐露出半分!
林权见他忽然敛了面色,浑身冰冷,心中竟隐隐觉得惧怕。
此人年纪虽小,却气场强大,只有离他远一点,才觉得不受压迫。
他微微后退一步,轻唤失神的男人,慕公子?不知道慕公子可否识字?
慕清明回过神,冷淡点头。
这林权碾转于高家两个少爷之间,他根本不想被牵扯进这些恩怨,还是少与其打交道为好。
林权面皮严肃几分,如此甚好。公子留有书信一封,请慕公子查收。
他拿出封了火漆的信函,恭敬递给慕清明。
慕清明接了信件,冷冷道,还有事么?
林权只低声道,无事了。慕公子,告辞了。
慕清明目送这两人身影钻进马车,直至马车骨碌碌走远,才提了木箱大步折返家中。
他并非愿意受人恩惠,只是幼鱼身体不好,确实需要补药调养。这些补品成色上佳,应是药力不凡,外头难得买到。若他送去药房验过无毒,便可以省了买药的麻烦。
进了屋,慕清明顾不上查看书信,便径直去了里间。
幼鱼还在睡觉。
他眸色深沉,紧紧盯了她的睡颜。
幼鱼感觉到冰冷视线的窥视,醒转过来,睁开迷茫水眸。
相公——
她眼睛攸然闪亮,甜美笑意绽开,顿时整张脸生动明亮起来。
一骨碌翻了身,不小心拉动伤口,疼的鼻子眉毛皱成一团。
慕清明伸手扶了她,等她坐好,才沉了眼眸,我问你,那晚是如何找到我的?
啊,相公是要找她算账么?
幼鱼小脑袋垂下,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神。
男人立刻沉声,快说!
我说了,相公会不会生气?
慕清明眉毛拧了起来,说。
幼鱼鼓起脸颊,手指捏紧被角,声音小的如同蚊子,我我在半路碰见一个男人,他说很饿,便给了他两个馒头。
慕清明眼色深深盯她,半路遇见?他怎么跟你说的?
幼鱼看他面色,缩缩脖子,眼泪要下来,我,我没骗相公。他说是猎户,是打兔子摔了下来,我看他可怜,才
他说是猎户她便信了,这样轻易信人,原先叮嘱她的话都是耳旁风?
慕清明眯了眼,脸色黑了几分,你可知道,你救下那人是元德马场的少爷。你想过没有,倘若救下的是山贼,会有什么后果?
幼鱼眼睛湿漉漉看他,相公
他若不把最坏的后果说出来,只怕这丫头依旧无心无肺,迟早会吃大亏!
慕清明忍了怒意,一字一顿道,倘若你遇到的是坏人,从此以后,轻则被发卖到青楼,重则当时便丢了性命。你会再也见不到我!
见不到,相公?幼鱼小脸苍白,这才觉得后怕,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相公,我错了!我不要离开你,我真知道错了,相公,别生我气
她哭的凄惨,眼底都是惊恐。
慕清明心底闪过几分不忍,虽然他把后果说的太严重了一些,但,他是为了她好!
想到此,他绷紧面皮,没有做声。
幼鱼哭的抽抽噎噎,可怜兮兮看慕清明,相公,那人头上出了好多血。看到他,我就想起当时相公也是这幅模样,便忍不住送他两个馒头。相公,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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