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冷笑道:“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宣翎儿捣乱,中断了祭天大典,今上目前对她颇有微词,只要咱们再加把火,坐实她是个扫把星,以后她在宫里彻底失势,以她刁钻跋扈的个性,惹祸还不是常有的事儿么。今上忍无可忍,自然会收拾她。眼下就看,那些磷粉,够不够烧死她。”
宣麒儿补充了一句,道:“就算烧不死,烧毁容貌也解恨。”
和颂从殿外匆匆入内,见了德妃蹲福。
德妃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么?”
和颂摇了摇头,“天师府铜墙铁壁似的地方,根本撬不开口子。目下打听不到三公主的生死。”
德妃又问道:“天师府传御医了么?”
和颂回道:“奴婢去了御医局打听,当值的御医只有赵御医去了淑妃那里,其余都在值上。”
德妃长相刻薄,颧骨高耸,凶相毕露。女人上了年纪,脸上的皮肉好似被岁月偷走了,瘦削下来更是显老。
“罢了,就算不死,估摸也不好了。只不过听不到死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本宫听说大齐国的皇子谢澜不日将要到朝都求亲,宣翎儿不在,适龄的公主便只有麒儿和瑞儿之间了。”
宣麒儿心事重重,十七岁的芳华,按说也该嫁了,可她自己知道,心里藏着人。
“麒儿,你今年十七了,女儿家年龄是个宝,十六七是最好的。本宫瞧着去大齐国挺好,起码能当个当家主母的正妃,他日谢澜继承大统,你就是当朝皇后。本宫这一系,光耀门楣就看你的造化了。”
宣麒儿心不在焉,喏喏应了应。“我觉得瑞儿也挺好。谢澜不一定能看上我。”
“怎么就看不上,本宫觉得能看上。”德妃观人于微,尤其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翘起尾巴就知道要放什么气。“你该不是心里有思量了吧。本宫劝你收心,别净想些有的没的。有些人不能肖想,想了得出事,想了也成不了事。”
宣麒儿惊讶不已,“母妃,你……”
“是不是好奇,本宫什么都知道?”德妃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别什么都摆在脸上。祭天大典那天,你看到国师的模样,裂开嘴都得流哈喇子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国师是何许人,大梁国的定盘星。修道之人不能成亲,就算能成亲,你知道他今年贵庚么。自从本宫入宫以来,就听闻国师闭关,整整闭关了一个甲子,出关之后便是少年郎。一甲子,你知道多少年么,六十年,足够你在人世打个来回了。”
宣麒儿羞愧得无地自容。
夜雨赶山路,真不是好玩的。
泥泞不说,视线极差,星空隐没,车壁四下,风灯扑棱棱地,晃得聂祈风脑仁儿疼。
他又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被宣翎儿彻底带歪。号称严守清规戒律的国师,在口腹之欲上渐行渐远。
宣翎儿撩开一帘,聂祈风背脊笔挺,不论什么场景下,都是体面优雅,赶路也有赶路的潇洒。
“国师,外面风大雨大,要不咱俩换换,我来赶路,你来休息会儿。”
他呵了声。
嗯?
这意思是,换,还是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