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戚然愣了愣,看着他脸色抑制不住的得意和熟悉揶揄的语气,将被褥扔在了他的身上。
“迟谦,你混蛋!”
她的眼中微微有些湿润,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酸涩,此时竟然有些崩盘的意味。
迟谦沉默的看着她,眼波微动。
“你知道多吓人吗?还是你觉得吓我很好玩?迟谦,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用来戏耍的东西吗?!”
迟谦深吸了一口气,“然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开心?”
戚然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迟谦不顾伤口拉扯的疼痛,用力拉住了她的手,“然然,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的,你为了我抛下了太子,我真的很开心。”
他的伤口处的绷带正面被染红了。
戚然深吸口气,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回身将他扶了回去,紧皱着眉,“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的伤口裂了,不要再乱动了。”
迟谦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神情和熙,看起来比平时更为柔和,唇边的笑如同琉璃一般美好,却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显得温顺了许多。
戚然显然不习惯他这幅样子,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问道:“你这伤真的是三皇子做的?”
迟谦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戚然微微皱眉,盯着他的腹部,“到底什么意思?”
“然然,你不要这么心急。”
迟谦往她身边靠了靠,头压在她的腰际,她稍微一动就不满意,继续靠过去说道:“因为放走了然然,我得给三皇子一个交代,所以就故意受伤,让他放下戒心。”
戚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转身之时,迟谦的头无处可靠往下坠了坠,又开始不满起来。
“迟谦,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捅的自己!”
他方才说话的语气十分淡然平静,仿佛在说自己给三皇子送了一顿饭那般轻松。
戚然完全想象不到,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把刀捅向自己的。
“你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虽然迟谦是为了她不得已的做法,但是把自己伤成这样,她都不敢想那个场景。
“然然,若是你能安稳度过,这一刀并不算什么,况且我心里有数,是不会伤到性命的。”
迟谦发现她微红眼眶渐渐湿润,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将她拉着坐下,身子往前轻轻环住她,柔声道:“是我错了,不该故意哄骗你,别难过可好不好?”
戚然将上涌的酸涩咽下,推了推他,“是不会伤到性命,但是不会痛吗?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不会错手死了?”
迟谦静默了一会儿,趴在她的肩头轻笑了一声,“然然,我现在觉得,什么结果我都是愿意的。”
他弯腰环着她姿势有些吃力。
戚然无可奈何的将他扶正,起身抱住了他的头,道:“你是不是非要这样才安心?”
迟谦在她的腰间蹭了蹭,道:“然然所言不差,我现在身体羸弱,你不能离去,得长侍左右。”
“太子那边太后已经去了,我现在不会走的,你刚才唤明德来,大可以实话实说,偏要诓我。”
戚然暗自给明德记下了一笔。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个人,竟然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
迟谦头也不抬的说道:“若不这么说,你真去了太子那处,我是会伤心的,与其这样,我宁愿把你诓来。”
这人耍起赖来,真是无人能敌。
戚然无言以对,整个下午就以这种怪异的姿势照料着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迟谦的开心。
上一世的事情,一直是她的心结。
但是在这一世中,迟谦不同于上一世的样子却让她不自觉重蹈覆辙。
难道这就是命数?
看着好似沉睡过去的迟谦,戚然稍稍将手用他怀中抽出来,他便呢喃了一声抱得更紧了。
见此,戚然无奈的放弃了抵抗。
这么重的伤,他为了维护她把此事揭过,连对自己都不手软,上一世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狠下心……
真的是因为那个皇位吗?
戚然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无数尘埃在光线中舞动,起起伏伏,光明与尘埃共舞,竟然如此和谐……
承明殿。
天子怒,百臣皆惶恐。
清晨派去带太子来承明殿会审的内侍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跟太子交好的镇国公霍成纲去也无功而返。
皇帝拿着被太子拒收的诏书,震怒非常,心中几乎认定了太子的不轨之心。
当初听到太后要赶回京城的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兔崽子不安分,刻意提早了一天会审。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仗着太后要回来了,就敢公然抗旨。
“没有人请的动他是吧?!”皇帝将霍成纲递上来的诏书一把抓过摔在了地上,嘴角抽搐着,似笑非笑,“那朕就去他的东宫审!”
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下了台阶。
一旁的戚玄连忙迎了上去,劝道:“陛下,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您让大臣去东宫会审他,他今后还有何威仪可言?”
在自己的宫殿被审判,不知会遭多少人戳脊梁骨,别说以后要做帝王,需要御下之威,不能这么打脸面,就算普普通通的皇子,也受不了这样丢脸。
“是朕没有给他机会吗?!”皇帝怒不可遏,将戚玄往旁边推了推,道:“太傅不必多说,这个逆子,朕今天要他牢牢记住,他还不是天下之主,由不得他这样无法无天!”
他领着一群内侍扬长而去。
身后的大臣思忖再三,跟着一同去了,一队长长的队伍就这般浩浩荡荡的往东宫而去。
师烈彼时已经收到了太后回京的消息,本想收下诏书之后推辞不去,但后来听了霍成纲的提议,让他将诏书原路带了回去。
本来以为皇帝多少会念及皇家的脸面,不会再纠结于承明殿公审之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一直老老实实被拘于东宫,从未生事,安静得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连鸣冤也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