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等了会儿,空气像是冷凝了,在她确定不会等到司稷淮再说话,她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关门的时候,深红的雕花木门被男人一手挡住了,一尺多的缝隙里,司稷淮眉眼低沉,浅淡的眸子里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沉着声音喊了她一声:“林寂。”
“嗯?”
司稷淮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用了力道,将门拉开,林寂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前歪了一步,直直撞进了男人怀里。
紧接着男人极具有侵略性的松木香就包裹住了她,林寂想抬头,却被男人压的更狠了,像是要把她揉碎在他怀里。
“林寂。”他又叫了她一声。
“我在呢。”她闷着声音道。
“你说过要留在我身边的。”司稷淮嗓音慵懒低沉,说的话有点没头没脑。
林寂咬着唇,被他这样抱了一会儿,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林寂抬头看向他,缓缓笑了声,笑容明媚:“我没忘记。”
声音淡软,带着她与生俱来的甜腻,但是并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司稷淮后退了一步,林寂扭头进了洗手间,门吱呀的一声关上了,像是把他们两个人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他眸色深沉,有无数复杂的东西混杂在其中,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些到底是什么。
只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没必要拆穿她。
他不能拆穿她。
心里混乱的东西碰撞交错,最后只剩下这一道声音。
为什么他不希望拆穿她呢?
他这样问自己,然而并没有答案。
司稷淮迈着步子走到落地窗前,秋日萧瑟清冷的风顺着大开的窗户爬进来,与他身上的阴冷混为一体,让人模糊的分不太清,他点了根烟,咬在唇上吸了一口。
袅袅的烟雾顺着他绯红的唇徐徐升腾,不一会就被冷风吹散,只残留下尼古丁凌冽的味道。
单向的玻璃窗,映照着天空格外的蓝,吹散的云四散在天边,一眼望见,却又遥不可及,就跟面前的人一样。
很多年之后,司稷淮才明白过来他跟林寂的这段时光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跟她打破那虚假的镜面之前最后的宁静。
他再怀念起这段时光,才知道这大抵是他和她之间的最后的一点安然美好。
虚假的像是一场梦。
他埋藏在内心深处,层层枷锁禁锢的遗憾或缺,在三年之后,被她拎出来编造的绮梦。
短暂、缥缈,一触既灭。
他明知是梦,却深陷其中。
——
林寂洗漱完出来,就看到了落地窗前长身玉立的身影,男人指尖泛着明明灭灭的红光,眼眸浅得像是要融进这清冷的秋日里,他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脚步声,微微地偏过了头。
从林寂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半张脸,立挺深邃的五官,面部线条勾勒得堪称完美,棱角分明,眉眼间透着股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立在那里的身影有些落寞。
落寞……
林寂斟酌了一番这个词语,她觉得并不太适合用在司稷淮身上。
看到站在洗手间前面的林寂,司稷淮掐灭了燃烧了大半儿的烟头,向她走过来,随着他的靠近,林寂就闻到了他身上尼古丁的味道,有点呛鼻。
她洗了脸,脸侧的发丝无可避免的被沾了点水汽,还挂着一两滴细小的水珠,司稷淮伸手帮她弄下来。
林寂是用温水洗的脸,此刻小脸温温热热的,被司稷淮冰凉的指尖冷不丁地冰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躲了一下,皱着眉看他:“你要不要多加一件衣服?”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下摆收拢在西装裤里,简单的搭配男人也能穿出俊美矜贵的效果,他轻笑了声:“不用。”
司稷淮整个人贴近了她,他身上的寒气一下子包裹了她,她打了个寒战,但并没有推开他,只是皱了皱眉。
他在她身上蹭啊蹭的,看样子是把她当成取暖工具了,逐渐的,司稷淮下身最先传来了热源。
有时候林寂也觉得司稷淮挺能忍的,箭在弦上了也能被他硬生生压下去,看来是绅士装的太久了,都习惯了。
林寂退后了一步,从他怀抱里钻出来:“我饿了。”
已经到门口了,林寂飞快开了门,司稷淮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下楼。
楼下宴会厅放着轻缓的音乐,司家人欢聚一堂,还有名媛圈里的人也都在,每年过节,司家总是很热闹。
说好听了是过节,说白了,就是贵族圈里不同等级的人互相巴结的机会。
佣人推着小推车,上面放着各种饮品,司稷淮从里面选了个度数不高的果酒递给林寂,然后报了几个菜名吩咐佣人去弄。
司稷淮陪着林寂吃完午餐,准确来说是根本没陪完,中途就被司承邺叫走了。
佣人恭恭敬敬的走到两个人面前,弯着身子,道:“小少爷,老先生叫你过去一趟。”
司稷淮慵懒的眉眼瞥了她一眼:“不去,你就告诉他,我在忙,没空。”
佣人眨了下眼睛,看了眼正在被司稷淮喂食的林寂:“……”
这是光明正大的说瞎话呀。
她无措地道:“小少爷,老先生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您还是去看看吧。”
“我不喜欢重复我说过的话。”司稷淮停下手里动作,看着她,笑着道。
“可是……”佣人越发的无措,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看起来,司承邺是恐吓这位小姑娘了。
林寂用叉子叉着个小肉丸,举在手里没吃:“你还是去看看吧。”
司稷淮犹豫了下,浅褐色的眸子里微微眯了眯,道:“你先吃,我等会过来陪你,别乱跑。”
她应了声,才把肉丸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让她看起来像只护食的仓鼠,可爱又好笑,叫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司稷淮笑了笑,眼里夹杂着宠溺,又看了她几眼,转身上了楼。
等司稷淮走后,林寂笑意缓缓收敛了一些,将叉子放下来,她其实早就吃好了,司稷淮还一直喂她吃,现在她肚子有点胀。
她看起来瘦弱吗?
她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思考了起来,在还没得出她确实瘦弱的结论之前,林寂突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她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桌上刚才被佣人加了量的果酒装在杯子里,在她眼里出现了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