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条路，程士茂再三回头劝阻，让不要送了。
莫三娘怎好意思？
还是送到了门口，程士茂朝莫三娘和许春妮拱了拱手，一只脚都踩在了踏板上准备上马车。
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喊：“女儿！三娘！”
程士茂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头发都花白的老头，身边还跟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人，两人身后是一家三口。
那老头冲过来激动地喊：“三娘，真是你，我是你爹！”
程士茂只见着莫三娘脸上迅速失去血色，摇摇欲坠。
“娘！”
许春妮一把扶住了莫三娘，“娘，您没事吧？”
程士茂连忙把脚从踏板上拿下来，几步走了过去，“莫婶没事吧？要我帮忙请大夫吗？”
许春妮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娘，您还好吗？”
那老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抬头打量许家的院子，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的东西一样沾沾自喜。
“啧啧啧，三娘原来你日子这么好过，早知道爹早就过来跟着你一块享福了！”
莫三娘人都有些发软，要不是许春妮扶着，险些瘫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会来？”
那老头吹胡子瞪眼睛，“我怎么不能来？我来我女儿家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
莫三娘捂着胸口，不知道是气还是恨，话都说不完整。
程士茂看看样子不对，对着许春妮问道：“许姑娘，这是什么人？要不要我出面打发了？”
许春妮摇了摇头，先看了莫三娘一眼，再对着程士茂说道：“程二少爷，我家现在有事就不多留您了，您快请回吧。”
她虽然不认识眼前这老头，可只单看莫三娘的反应和听那老头说的话，她就知道这来人是谁！
她娘的爹，她名义上的姥爷。
看莫老头的模样，像是有备而来，若是靠程士茂打发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再说这是她许家的家事，怎么可以让外人来插手？
许春妮摇了摇头，带着点祈求的意味再次催程士茂走，“程二少爷，时辰也不早了您快回吧。”
家丑不外扬，不管如何，她要守住她娘在外人跟前的体面。
程士茂已经大致猜出来了，能理解许春妮的难处。
这种时候，他这个外人的确不适合在场。
程士茂稍犹豫一会儿，就干脆利落地拱手告辞，“许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顿了顿，程士茂又道：“若是有为难事，但凡能用到我程士茂的地方，许姑娘只管来我程家找我。”
“若是来程家不方便的话，我程家在镇上也有家铺子，许姑娘只要到铺子里跟掌柜说一声就成，我得到消息立刻会来。”
留了铺子地址，程士茂上马车走人。
见程家的马车渐渐远去，许春妮才松了一口气。
“娘，不管怎么说，您得拿个态度出来。”
许春妮看着脸色苍白的莫三娘，心里不是不心疼，可到底该怎么做，她不能替莫三娘做主。
无论如何，这是莫三娘的亲爹。
莫三娘捏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蹦，“赶他走！”
好。
很好。
只要莫三娘摆出了姿态，许春妮就好做事。
“吴忠！”
许春妮扬高了嗓子喊人。
吴忠头上冒着热气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小姐，您喊我？”
许春妮双手扶着莫三娘，只朝莫老头抬了抬下巴，“把这些闲杂人等统统赶走！”
“好咧！”
吴忠二话不说，上去就赶人。
莫老头不干了，“反了天了！你是什么人？我是莫三娘的亲爹，你敢赶我？”
吴忠愣住了，“这……”
“小姐？”
这人说的真的假的？
若真是太太的亲爹，那岂不是老太爷？
这……这真要赶吗？
许春妮神情淡淡的，“吴忠，你还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吗？”
吴忠一凛，“是，小姐！”
“走走走！别废话，赶紧走！”
是他忘了，小姐才是他的主子，主子既然发了话他只要去执行就行了，轮不着他质疑犹豫。
莫老头被吴忠推了两下，急得跳起了脚。
“造孽啊！不孝的畜生！莫三娘，你居然敢赶你亲爹走？”
随他说什么，吴忠只负责赶人。
莫老头恼了，要打吴忠。
这时候，邵波几个听见了动静，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吴忠喊了声，“都过来，赶紧赶人。”
莫老头的拳头怎么就落不下去了，一个吴忠他加上儿子或许能打过。
这怎么又跑出来好几个人？
那跟在莫老头身边的白胖妇人突然开了口，“老莫，这是怎么回事？亲女儿不认亲爹，还要赶亲爹走？皇帝都说要以孝治天下，这不是要跟皇帝对着来？这样的事，难道官府不管？”
这话说的大帽子一顶顶的盖，惹得许春妮都看了她一眼。
莫老头像是受到了点拨一样，“对！莫三娘你不孝，我要去告官！”
跟疯癫了一样，莫老头又跳又叫。
“莫三娘，我要去告官，看青天大老爷治不治你个不孝的罪名！”
莫三娘再忍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早上刚涂上的胭脂水粉顿时花了，许春妮看着实在不像样子，连忙拿帕子把她脸上的脂粉擦了。
“娘，您别哭。”
“吴忠，让你们赶个人都不行要你们何用？”
吴忠正要让邵波去拿棍子，那白胖妇人扯扯莫老头，“老莫，去官府未免远了些，不如去找这许家村的里正吧？让许家村的人都来评评理？”
“好好好！咱们走！”
许春妮正冷眼看着，莫三娘却闭着眼痛苦地扯了扯许春妮的袖子，“别让他去！”
“吴忠，拦住他！”
因为这老头，大年初一就被小姐敲打了好几回，吴忠心里恨透了莫老头。
管他是不是太太的亲爹呢，没见小姐对这老头压根没有半点尊重？
这下见许春妮让拦，吴忠伸手就是没轻没重的一推，把莫老头推了个屁股墩。
“哎呦！杀人了！”
莫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脆就拍着地嚎叫了起来。
这动静实在闹得太大，离许家不远的几户人家已经打开院子门，往这边张头张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