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娘已经不得不出来插嘴了，她怕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程二少爷，吃点心，这是我自家做的新鲜点心，跟外头卖的不一样。”
程士茂虽然最近忙，但也让家中奴仆去许春妮的点心摊子上买过几次点心。
许家的点心他早就尝过，可程士茂却不说，只说好吃。
“比我在京里吃到的百年点心店里的点心还好吃。”
是真的好吃。
甜味特别的足，很纯。
就是京城的百年点心老店，他们店里的糕点点心，也没有许家点心的甜度和纯度。
程士茂有些好奇，“莫婶，你家的点心是拿什么糖做的，可真甜啊。”
这是自家的秘密，莫三娘朝微微红着脸的许春妮看看，面上却道：“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自家做的土糖。”
自家做的土糖能有这样的甜度和纯净度，那就很不一般了。
程士茂掌着自家的庶务，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当下立刻就察觉出了这土糖的价值。
刚想说一句其实莫婶你们可以拿这土糖大做文章，可程士茂立刻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正因为这土糖不一般，所以许春妮用它来做糖画用它来做各种的蜜饯，甚至还有后来的月饼糖炒栗子和眼前的点心。
许家人绝不会不明白这土糖的价值，相反，她们利用的很好。
程士茂突然明白了。
许家能有眼前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土糖功不可没。
程士茂沉默了一小会儿，“莫婶、许姑娘，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不妨来我程家寻我。”
“我程家好歹也算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官宦世家，在这南回镇上不会有人不卖我程家的面子。”
莫三娘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程士茂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明明方才还在说糖的事。
聪明人懂聪明人。
许春妮立刻抬起头看了一眼程士茂，在他眼中看到了解和隐隐的担忧。
她立时明白了，程士茂懂了这所谓的“土糖”的价值。
许春妮顿了顿朝程士茂笑了笑，“劳程二少爷费心了，日后若是真遇到了麻烦事，说不得我家还真会上程家大门来麻烦您。”
莫三娘又稀里糊涂了。
程家，为什么要上程家的大门？
先前因为结冥亲的事，哪怕程二少爷当时很讲道理，可潜意识里莫三娘对程家包括对眼前这个温文如玉的程二少爷都有些许的抵抗和防备。
程士茂知道许春妮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而许春妮的答话又证明了他所想的正确性。
果然，许家知道这土糖的价值，但是一直对外在弱化这土糖的价值。
她们母女两个孤儿寡母，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这土糖的价值，只要施加丁点压力，只怕这个家又要遭受灭顶之灾。
难怪她又是买丫环又是买护院，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程士茂想到了先前经过院子的时候，他看见的那些在打拳的穿短打做下人打扮的年轻男子们。
可是，在真正绝对的权势面前，这些丫环这些护院又有什么用？
程士茂心里莫名地挂上了一丝担忧，“许姑娘我是说真的，若有那一天，千万记得别客气，只管来找我。哪怕我不在家中，我也会告诉我家的大管事，若许姑娘有危难，我程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四个字掷地有声。
一时间，莫三娘怔忪，许春妮心情莫名。
她想问，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程士茂仿佛看懂了许春妮眼中的疑问，“许姑娘帮过我大忙，我祖母可以说是这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亲人，你与我有大恩，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报答而已。”
原来只是报答而已。
许春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程士茂又看懂了，微微一笑，“当然，我与许姑娘以朋友相交，就是日后要帮忙也是朋友的应尽之礼。”
许春妮的眼神渐渐飞扬，朋友，他和她是朋友吗？
说实话，许春妮也不懂自个的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开始她是十分抗拒与程士茂打交道。
可那次，程士茂诚心求她帮忙，在马车上，程士茂说起他的过往。
大约就是那次吧，被他一瞬间的软弱给打动了。
说起来，感情这东西，真的毫无道理。
万东来这样一个人，丝毫不比程士茂差，无论长相无论身家。
而且，万东来还喜欢她。
可偏偏许春妮就是不喜欢他。
许春妮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谢过程二少爷。”
说话的功夫，茶已经上过了两遍，茶水渐渐变得寡淡。
程士茂看看窗外的日头，已经快升上了半空。
许家孤儿寡母，他一个年轻男子实在不好久坐，何况家中也有人来拜年，祖母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招待。
“勉儿，把礼送上来。”
程士茂唤了站在身后的小厮把给许家的拜年礼拿上来。
勉儿连忙去了堂屋外头，让等在外头的婆子们进屋送礼。
程士茂备的礼自然和许四夫妻还有田荷花、牛大珍夫妻他们不同，一样样包装或精美或华贵的年礼流水一般被几个婆子送了进来。
光这些装礼物的木盒子怕都值不少钱。
许家的桌子一会儿就堆满了程家的礼。
莫三娘目瞪口呆，“这……这也太过了吧？”
程士茂笑着站起身，“一点心意而已，莫婶不用客气。今天我来的突然，实在有些冒昧，就不继续打扰了。”
莫三娘到这时候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手足无措，“这……这就回了？不再坐坐？”
程士茂笑笑，“莫婶，家中也有客人，我怕我祖母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回去也能分担一二，下次有机会我再来做客。到时候，莫婶别不欢迎我就好。”
这话说的，莫三娘只能摇头说“怎么会”。
程士茂朝许春妮看看，“许姑娘，告辞。”
莫三娘朝程士茂看看，又看看自个的女儿，心里莫名的心惊肉跳。
“咳，春妮，和娘一块送一送程二少爷。”
她得盯住了，总感觉春妮和程二少爷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