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曲解。话意转到惹火的事情上，苏婴笑了一声，“你能不能别总……”
“你是说这个吧。”晏熹的手摸向脑后，并起二指夹起一片刀刃，与上回那个无异。
“……哪儿来的？”
“这里。”晏熹伸手摸向他后面，正是琵琶骨边缘的凹陷处。
苏婴忙将他拉起来：“怎么藏在这种地方？”
刚刚摔到床上，万一刺到了……那可是杀手的后招，定能要命。
“没事，”晏熹将刀刃放在桌上，“跟我日久，成我左右手，哪有那么容易伤到自己。你会自己打自己吗？”
“那也不必……”苏婴说到一半卡住了，晏熹的处境远比他想的艰难，以身藏器实在是下下策。
“放心，还没人逼我到这个程度。”
“你遇到过？”
这人抓重点真是迅猛又精准，晏熹只得承认：“啊，是，遇到过。”
“什么时候？”
“……被贬的路上。”
苏婴不说话了，明显实在自责。
可那种情况下，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刘琛的威胁实在叫人提心吊胆，他一无所知，别说反击，连一点应对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也是关心则乱吧。
“不管你的事，又不是我在京城，他就不敢来。灯下黑的道理你不明白么？京城戒备森严那是对皇帝，其他人和百姓没什么两样，总有那么一回夜路得走，总有那么一条暗巷得钻，你又如何保证我不会遭人追杀？”
“那你……有没有受伤？”
“你不是看过了吗，还问。”晏熹笑嘻嘻地揽过他，“阿婴，我答应不是为了让你成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可不要辜负我。”
“你是怎么逃脱的？”
“身边总有人手保护，大事未竞前我还不能死。”晏熹一扬下巴指那片刀，“这东西看起来很小，但还是能要人命的，寻常时节拔剑就够了。你看，我剑术超绝，也不算妄自尊大吧。”
“兵书上不是说……一寸长一寸强，你打仗还用剑？”
“偶尔也用枪。长枪和长剑其实没什么分别，各有千秋吧。枪只有顶头能伤人，握住枪杆就得角力，宝剑是握不住的。”
要想握住剑锋，手掌会被割裂。
“真那样吹毛断发？”
“铸剑之士不常有，这些年也没听说什么宝剑问世，可巧我手中有一把，借来用用。”
苏婴立刻想到那柄剑，于碧似乎格外敬重，擦拭剑锋时轻柔地像抚摸爱人的脸。
“乖，”晏熹拍拍他的后脑勺，“总这么多要担心的，不怕自己少年白发？我可告诉你，我不要小老头的。”
“由不得你不要。”苏婴低低回了一句，又黏糊糊地亲上那唇瓣。
近不了身的时候不知道，如今食髓知味，这等销魂滋味实在让他醒着也肖想、梦里也肖想。哪怕只这样贴合，温热的触感也能使三魂七魄为之震颤。
好像真的要靠时不时从对方口中汲取温度与呼吸才能活下去。
一支暗箭冷不防射过来带出的风声正好擦过苏婴的耳际。
晏熹早有所觉似的，抱着他猛一翻身，躲过那支箭，唇舌再度交缠，像是全无所觉。
苏婴吓了一大跳，又不敢贸然推开他，那索命的利箭不知会从哪里射进来，让他起身太危险。
于是他偏头躲他的亲吻，断断续续道：“小心……唔……晏、晏熹！”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与人皮相似的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在上头，只有眼睛和嘴唇是他自己的。
“刚不是亲得来劲儿，怎么，后悔了？”
晏熹躬起身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又嫌不够似的拧了一把，“等我回来。”
“晏熹……”
他走出几步，又觉不妥，折身回啦将他塞到床底下，又翻倒桌子，拿桌面挡住他，嘱咐道：“往里一些，箭射不进来，但能射穿，小心刺到。”
苏婴没能出声挽留。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还说着刺杀，这就惊心动魄上了，委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变的。
门打开又合拢，他听到晏熹站在门口道：“哪个混账东西，不知道这是苏丞相吗？”
闻声赶来的下人一脸惶恐：“怎么了？怎么了？”
“躲开！”晏熹回头一看射穿的窗纸，立刻明白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一手拔出佩刀往那边悄声摸过去。
……没人？
“嗖”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支冷箭，跟着他的下人不慎中招，正穿胸膛。晏熹皱起眉头，“什么人？”
暗处的人自不答话，晏熹一看箭头，冷笑一声：“挪用军器，你这是不想要命了。”
这箭头他认得，正是御林军所用。不太可能是刘显所派，毕竟他想要苏婴的命，无需大费周章，一纸诏书便可。
这般沉默对峙终究不是办法，晏熹道了声“得罪”，就将那不幸丧命的下人充作肉盾，推着前行。才走出第三步，箭雨便纷然而至，全都指向他。
肉盾被射成个刺猬，晏熹不退反进，长刀叮叮当当格开利箭，很快到了近前。
驿站地小，街对头又是当地州府，他们总不敢埋伏到那里去，由是埋伏在院内，但弓箭因此有了更大威力。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们身着黑衣，慌忙退却。
他追了过去，见人影一闪，一个纤瘦的背影竟是从屋顶跳下来，一伸手劈昏了其中两个，出剑极快，委身横扫之时更有几人脚筋被断，挣扎着爬出两步，亦被一记手刀劈在后颈，昏了过去。
“多谢你来得及时。”晏熹将那插满箭的死尸小心地放到地上，“什么人？”
于碧摇摇头：“不知道，先弄回去再说。”
“既然都说开了，咱们就近进去吧。”晏熹拖住其中两个，于碧也不反驳，跟着他拖进苏婴那间屋子。
“没事了，”晏熹一挪桌子，“出来吧。”
久久没有应答。晏熹低下身子一看，床底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苏婴！”他飞快在屋内搜了个遍，“躲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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