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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洗净怒1

    “苏大人,你好歹掂量着点吧。”晏熹压低声音,一脸无奈地冲马车中的人道。

    这是官道,本来就有无数耳目,实在不该打开车窗一脸春意地冲他笑。

    苏婴往旁边挪了半个位子,不动声色打量周遭,于碧大概不想看到晏熹,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于是小声道:“你进来吧。”

    “小人是个侍卫,怎么敢同苏大人共乘一车。”

    “……又不是真的……”

    晏熹以伸手“啪”地关上窗户结束了他没完没了的撒娇,趋马向前。

    苏婴在偶被阳光刺穿的车厢中悄然微笑起来。

    ——他肯这样自称,便是真正放下仇恨,不似从前那样偏执了。

    人心,真是因为他才有了变改么?

    “怎么了?”

    “没什么。”晏熹觉得面上莫名火烧,给冷风吹散了些,“你真要一路跟过去?”

    以她的本事,自然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京城,无需跟着丞相回京的车驾劳顿。

    于碧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大好河山,沿途路过,也不算亏待于我。”

    “我真没想到你会答应。”

    “……本来就该是我听你的。”于碧松开缰绳,任它慢慢行走,“公子,回京之后切莫忘了正事。”

    既然变换身份,再叫“将军”或者“老爷”都不妥当,于碧一寻思,取了个“公子”。

    晏熹点点头。

    刺杀皇帝,对他们来说真那样重要吗?牧民者并非只他一人,而他的生死远比不上州官一时兴起搜刮民脂民膏带来的动荡。

    民心向背虽说能决定战场,但要做起来实在艰难。刘显没有昏庸到那个程度,不是会被美色与谗言掰弯了的人。

    他们人手不算太少——太少也不会打中原的主意。可杀了一个刘显,朝野动荡一阵自会有新皇登基,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自古就没听说哪位帝王被刺而死,花大代价去做一件毫无必要的事,不是他们太蠢就是……

    真正的目的他并不知道。

    南诏王个人的恩怨也不可能与刘显有关,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说,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亦没有公主和亲,姻亲一说并不合理。

    那到底是为什么?

    天色将晚,驿站已至。晏熹殷切地扶苏婴下车,现下倒是毫不避讳了。

    他觉得这一切,于碧早已洞悉。

    而苏婴叮嘱他不要太明目张胆,或许她没看见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看见了,却要动手清理。

    膈应旁人是不当的。

    ……何况,于碧的心思,就说女人的心思旁人难以猜解吧,但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眼神,苏婴看着都暗暗吃惊。

    那是他清楚明晰的,倾慕的眼神。他那样了解,是因为自己也藏不住,某时盯着晏熹的背影,宽肩与窄腰,自己便会变得那般痴迷。

    只是这等心思无法同晏熹明说。一来,他不确认,恶意中伤一位姑娘实在是行径卑劣,二来,他不愿让晏熹看到自身的善妒与自私。

    君子襟怀皎皎,他这般沦陷,已经是让自己厌恶的存在,不能再过分了。

    “看什么呢你。”晏熹一伸指,支起窗的棍子便落下去,窗户骤然合拢。

    “……这得去外头拿了。”

    “苏婴,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于姑娘了?”

    “嗯?”苏婴还想着在掉到外头的棍子,反应有些迟钝:“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那你满脸贼意盯着她看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了一路。我说阿婴,你这么大费周章不会是为了她……”

    苏婴起身回以一吻,且大有将他压到断气的意思。晏熹心里乐呵呵,脸上却无比板正:“别想逃脱!”

    由得他胡来。苏婴将他推至榻上,“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坐立难安?”

    晏熹卡了一卡,苏婴坐不住,这事得怪他。

    “那、那你趴着不就好了,这也赖我。”手却抚上他的腰线,暗声警告:“这一路我都要骑马,不要乱来。”

    苏婴眯起眼睛:“那若不能骑马,是不是就能与我共乘一车?”

    “不是你说不要在于姑娘面前太明目张胆……”

    话说了一圈又回到于碧身上,晏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么吃味啊?”

    苏婴本来压着他不肯放手,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冷道:“你说什么?”

    这等被人拆穿心思又强装正经的模样真是叫人心生怜爱,晏熹抬手摸到他的腰带,将他再度扯下来。

    “过年了,咱们回去也好,让你爹放心。”他伸手摸摸苏婴的脸颊,“瘦成这样,真是不好跟岳丈交代。”

    这等背德的爱意……乍然听到“岳丈”二字,苏婴心头一颤。

    那些奇怪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样的人又不会因为何事离他而去。

    认定的便是一生。

    “父亲知道,但叫我别成天在他眼前晃悠……”

    “那是他嘴硬,你这铁树也能开花,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这个。我爹也是这样,心里明明满意得很,嘴上就不承认,非得挑出错处说教一番。”

    苏婴听到他提起晏大帅,脸上神情便是一僵。

    可他完全没有伤怀之意,像是真正放下了芥蒂。

    “你干什么?”

    苏婴翻他胸口处的衣衫,又看了左右长袖,再打开荷包,除了那两根线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你每回这般温柔,总要有些不好的事。你又带了迷香,对不对?你要去哪儿?”

    不怪他惊惧,上回赠予他那样极乐又在顷刻间转身离去的正是眼前人,倘不是刘琛忽然巡视到郢地,再见恐怕艰难。

    “……没打算去哪儿,”晏熹展开双臂,“随便搜,搜到东西我任你教训。”

    苏婴想起他上回明明已经摸遍全身,却没发现那片薄薄的指间刃,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摸出来。挫败道:“你告诉我。”

    “真没带什么东西,”晏熹戳他的脑袋:“你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迷香这种东西也敢肖想,不怕起不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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