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疑惑道：“跑了？这等情况下……”
“闭嘴，”晏熹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他去哪儿了？”
“你……”于碧皱眉道，“你这是疯了？他丢了跟我有什么干系！”
“除了你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有本事将他劫走。”
“晏熹！你可别忘了……”
“于姑娘！”晏熹一声断喝，接着压低声音，如野兽低沉咆哮：“我警告你，最好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随你杀剐。”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刀刃更贴近脖颈，若是精兵，这会儿她早该血流如注，“这里只有你才有能耐劫走他，别废话，快说，你们要做什么？”
“你确定？”于碧眉眼不动，冷冷看着他，“晏将军，可莫要会错了意。我劫走他，于我有什么好处？”
晏熹不答话，只是提防她忽然动手，然而她站在那里，半点要反抗的意味都没有。
“如今，你是打算杀了我吗？”
“把他交出来，我不动手。”晏熹扔掉长刀，“你一个女人，我不会下狠手。”
“但是我会。”于碧笑了一声，“猜得不错，苏大人确然在我手中，别急，我也没想怎么样。你说我们该相信他，可我思来想去，这心里总是不安。”
晏熹软软倒下去。早该知道她一定有所防备，这等拙劣的伎俩都能轻易上当，实在太蠢了。
于碧蹲下身子，轻轻摩挲着他额上暴起的青筋，“倒也不必激动成这样，我已经相信你了，可还不相信他，所以此去是为了让咱们一致对敌。”
“你……你是要……”晏熹只觉自己的血一寸寸凉下去，这话的意思，是想在苏婴体内也种一条蛊进去么？
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反水的法子，没想到一着不慎，连苏婴一并赔上了。
“别急，你就在此处好好安歇，等天一亮，他们就会将他送回来，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她擦了极红的口脂，比之南诏更为妖艳妩媚，戾气熏蒸的眉眼锋利十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药效过去，他没回来，这条命你拿去就是。”
晏熹被她拖到榻上，眼神像孤狼，凶极煞极，若非浑身无力，他定要暴起伤人。
“当年在虿牢，你也是这副模样，那会儿是因为满门被灭，如今又是因为什么？”于碧凑近他，唇贴近地仿佛下一刻就要贴合，“是因为苏大人么？”
暂避锋芒、暂避锋芒、暂避锋芒。晏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可那吃人的眼神怎么也遏制不住。
“我死了还有很多人，你杀不尽的。”于碧倒了一杯茶给他，“先润润口吧，夜还长，要回来还早。”
“于姑娘，”晏熹狠咬一下舌尖，呼吸泛着浓重的血腥气，“你不必这样对他。”
“无关私怨，我同他也没什么私怨。”于碧笑着答话，见他不肯喝茶便搁下，“也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他太聪明，我放心不下。”
“为什么一定要杀刘显？”
于碧挑起一边眉：“你不想杀他？”
“我想杀便由着我么？”
“是啊，你是我们的英雄，自然事事都要偏着你。”
“你就不怕……”
“晏将军，”于碧的声音骤然转冷，“可别乱动，强提力气，你这一身经脉是彻底不想要了。”
他的眼神分明说着不要又怎么样。
“可别忘了，你能被王看中，就是因为这个，若没了这个，终日像爬虫一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你想多了，我没打算怎样。你们要怎样对他，好歹让我旁观，我只有这么一点心愿。”
“怕是回不来了。”于碧一指外头，“一来二去都多久，让他们就近吧，多麻烦。”
晏熹闭上眼睛。
真是一时得意忘形，才会吃这么大亏。阿婴已经瘦成那个样子，还能受得住一条蛊虫吗？
将来无非是个鸟尽弓藏的结局，到时候又有什么法子将那东西弄出来？
“你说同你没有私怨，是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没有私怨的意思，很难理解吗？”
“于姑娘，听墙角不是好事。”
于碧嗤笑一声：“我听你墙角做什么？且不说你晏将军的本事我听不听得到，我要试验你的坦诚，无需这样迂回。”
“但愿你有这般不屑的清高。同我说说实话吧，我看今夜也就是最后一回了。于姑娘，你当真没什么想问我？”
“倒是真的有。”
“那太巧了，我也有。我说实话，你也说实话，你先来。”
于碧微一摇头：“你先说。”
“这迷药，有没有能快速解开的法子？”
“没有。”
“……到你了。”
于碧本以为他要追问，没想到就这么一句。
“苏婴……”她忽然顿住，转而道：“你……”
“怎么？”
“方才是当真要杀我？”
晏熹闭了闭眼：“是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可是你说的。”于碧神情无异，笑倒是真心实意，像死气沉沉的画皮忽然活过来，没了方才的木然与冷漠。
“看来你没变啊。”
晏熹不知她是何意，也不想去搭理。
“什么人？”于碧飞快动身，刀刃一横，又是对峙，只是挟持和被挟持的人掉了个个。
“别担心，”晏熹蔼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这不是让不让进来的问题，于碧听到脚步声心里便是一个咯噔。难不成他留了后手？
“方才你问我，是不是真心想杀了你，其实我撒谎。你虽然卑鄙了些，性子却同我家小妹很像，真要我狠心……委实很难。”晏熹躺在榻上，神情和缓，亦无视压在脉搏上的刀刃，“于姑娘，收手吧，咱们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身着黑衣的杀手一个个压低身子摸进来，于碧却一直看着他。
“我放你走，你也给我指条明路，阿婴于我，重逾性命，你抓软肋真准。”
“那么他呢？”
黑衣人已经围拢，剑映出雪亮的光，于碧身形未动。
“他浑身都是铠甲，何必在意自己有几处软肋。”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