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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呷清茶19

    绝后?

    “也没什么,我这个样子是万万不能再去祸害人家姑娘的,绝就绝了,我也没希望有后。血脉不是传承,既然晏家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再留下一点骨血又能怎样。”

    于碧新奇道:“我以为你们中原人都将姓氏看得无比重要,原来不是么?”

    “大多数吧,我不这样想。你看,成婚是要真心相爱的,倘若只为孩子,那对谁都是错。世家大族多是联姻,其中利益居多,有些公子哥儿自己还没长大,就要上赶着生孩子,生出来的都是李仁那样的货色,还不得气死我自己。”晏熹道,“所幸我没必要娶谁了,当日刘显打算将黎阳许配给我,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没有摊上我真是她的福气。”

    “惯会自菲薄,你也没那么差。”

    “我知道。”晏熹接过她手中的簪子,“我知道。那依你看,那幅画该怎么办?”

    不等于碧回答,他又道:“收起来吧,正厅一般也就只有几个下人打扫,要是刘显的狗来了,我们可以临时找出来挂上。”

    于碧:“倘若你不在意的话,其实我们没必要授人以柄。”

    “我是不在意,可你……你也不在意吗?”

    于碧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她笑着道:“那药是伤男人,怎么会伤到我?”

    “你没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那就收起来吧,我看着也闹心。正好文府要修整,不如我们将那画换下来,做个仿品挂上去,这样既能防人耳目,也不伤身。”

    “主意不错,我就怕小狐狸看出来……他应该没那么仔细吧?”

    吏部尚书辞职还乡,又逢秋考,吏部乱成了一锅粥。皇帝一边责怪吏部侍郎没了尚书就没了主意,一边又怪其他文臣迟迟推选不出能担尚书之位的人来。

    收集簿册任务繁重,从地方到朝廷,是个当官的都不清闲,一直到正月才能歇一歇,然后才是考课大典,关乎官员的升降,自然也少不了徇私舞弊,每年都会有一匹贪官污吏落马。

    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杀的杀贬的贬,除掉一批还会有新的不断冒出来。李荣能执掌吏部这么多年,政绩斐然,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被株连,惹上大祸。

    吏部没了主心骨,丞相首当其冲。晏熹还在养伤,重担自然就落到了苏婴身上。

    不是所有人都头脑精明,苏婴时常因为手下官员们大费周章却事倍功半而头疼不已,好几个晚上回来都是夜半,也没能腾出时间接着软磨硬泡,晏熹乐得清闲,伤口好得也更快了。

    这不禁让他怀疑这姓苏的小王八蛋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这几日苏婴路过晏熹暂住的厢房,匆匆一瞥都能看到硕大的乌黑垂在眼睑,晏熹无奈之下就是想笑,和他对上的时候总会怕他看不见似的立刻变脸,拗出一脸的揶揄。

    往复几次,苏婴在路过他房门地时候往里扔了一把小石子。

    晏熹没法躲藏,噼里啪啦被砸了一脸,叫骂着爬起来就要去教训他,但行动如风的苏大人出了府门就骑马走了,还残着的晏将军望尘莫及。

    他扶着墙一路走回去,感慨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

    文官不乘马车,他可真是古往今来的独一份了。难道是想苦练武艺,等着下一次和自己打起来的时候能有个防备?

    这未免也太天真了。

    “文大人”的背影格外凄凉,成穆想扶又不敢扶,只好一路弯腰跟着。

    “他这几日没有回来?”

    “是只有前天晚上没回来,听说是在吏部值夜,盯着他们整顿文簿。”

    “那就最好,帮我带个话给他,今夜也不要回来了。”

    上面的人一发话,下边的人就得跑断腿。成穆欲哭无泪:这等说辞要他怎么去说?

    按照自家老爷一贯作风,倘若对方当真了,他就是被推出去当箭靶子的那个,到时候百口莫辩,又该如何?

    晏熹一回头:“去啊,还跟着我做什么?”

    “老……老爷……”虽然“文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但成穆好歹服侍了他多年,要违逆他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双腿哆嗦,“你又同苏大人吵架了吗?”

    晏熹想板着脸,可到底没绷住,嘴角还硬着,眼尾已经弯了,用这么个“肉笑皮不笑”的神情盯了成穆一会儿,摆摆手,“哪有那么多架可吵,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成穆胆战心惊地应了一声,贴着墙跑了。

    一个老人家成日被压迫成孙子,也实在可怜。晏熹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加快了脚步。

    为防意外,他还是得提前布置一番,确保苏婴一旦翻脸就将他弄死在文府。

    打仗的将军最能耐的有两件事,一是行军布阵,二是杀人,二晏熹在南诏那些日子,还学会了第三样,那就是机关暗箭。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吓了一跳——这里的布置完全不一样了。

    苏某人谦和过头,有些事上脸皮确实堪比城墙,他雀占鸠巢,全然没有战战兢兢的意味,还全然将自己当成自己的家。

    不过……晏熹叹了口气,她也没什么好说,毕竟他也是雀占鸠巢的那个,这院子是文璋的,他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来,苏婴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院子里的梧桐还健在,花枝却被修剪了一番,再不是之前那个随意疯长的架势了。走进屋子,里头比往日下人拾掇得更齐整,书籍再多也井然有序。

    晏熹随意翻看几本,这些书的排列竟然还有规矩可寻。

    他这是把卧房当成书房了么?

    案上还有研磨好的墨,像是他写字写到一半匆匆离去。

    看来之前住在一起还委屈他了,每日都陪他睡到天光大亮。

    晏熹伸手挪开镇纸,翻了一遍,发现这一沓纸都是新的。

    他在这里写什么?

    如若是以往,他断然不会随意翻看旁人的东西,可苏婴给的威胁也是实在的,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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