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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呷清茶18

    何况,那是大昭的长城,生来万民拜谢,身后自当香火供奉,又怎能不闻不问,任由他烂在泥里?

    “是啊,这不就被你抓住了么。”晏熹一伸手抽走他的发簪,没了发冠固定,长发就披散下来。他揪住一缕,如水顺滑。

    “你看,你抓住的就是这样一缕,”晏熹摩挲着手中那股青丝,“虽然不多,但足以牵绊我的脚步了。”

    苏婴接道:“但是人心堪比顽石,即便是顶着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你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没错,你能想到这一点,我真是欣慰。”

    “那你和我打个赌,”苏婴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衬得眉眼更慑人,“倘若你输了,就要听我的话。”

    “不下赌注就要结果,你自傲得不是一星半点。”晏熹指尖缠了一缕青丝,手缓缓滑落放开了他的头发,“说吧,赌什么。”

    “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晏熹嗤笑一声:“恐怕你说反了,是你站在我这边。”

    “走着瞧。”苏婴挑起一边眉,“怎么样,赌不赌?”

    这是他惯常挑衅的神情。这个时候他才像个少年郎,全然没有了故作的老成和高深。

    “那提前说好,”晏熹语音淡淡,全无怒意,却是凛冽的刀,“如果你输了,你就亲手杀了刘显。”

    “好。”苏婴竟然没有翻脸,一口答应,“只是这件事不好立字据,否则会是灭顶之灾,苏某相信晏公子会守诺。”

    晏熹:“……”

    “你不恨他么?”晏熹道,“怪可怜的,他连个名字都不给你取。小时候在宫中,他们怎么叫你?”

    “苏某不像你,恨归恨,可他是大昭的皇帝。至于怎么叫我……各宫娘娘都叫我杂种,不敢在他面前叫,只会背后嚼舌根。”

    苏婴竖起一指,“不要问我母亲,这个我不会告诉你。”

    “我也没打算问。”晏熹含糊地嘟囔,“你想太多了。”

    苏婴站起来,长发撩到后颈,抽走了晏熹手里还握着的发簪。他行到窗边,“那就说定了,我住在你府上这些日子,一定能将你掰回来。”

    晏熹全当他是在放狠话,没搭理他。

    “苏大人,当心。”

    苏婴回头,将将踏出门槛的脚还悬着,一支簪子便飞来钉入了门框,险险擦着脸。那么小的东西带着破空的嚣响,他伸手去拔,竟拔不出来。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没什么好藏。”晏熹笑起来,这回全无阴霾了,“你看,杀人多容易啊。”

    苏婴拗出一脸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转身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脸痒得很,我怕烂了就撕下来。你看看到底怎么了?”晏熹将脸皮挠红了一大片,却没看见疹子。

    于碧细细看了半晌,“没什么啊?你哪里痒?”

    “哪里都痒。”晏熹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心里暗骂那骤然发疯的小兔崽子,“叫人拿冰块给我敷一敷吧。”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你是怎么了,这几日出汗吗?”

    这么骗她实在不好,晏熹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接着挠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面具不干净?戴上去之前……有什么东西撒在上面了还是……”

    于碧不想听他扯得无边无际,“我去找人拿冰块来。你的伤怎么样,可好些了么?”

    “好了不少。诶,这几日朝中可有异动?”

    “没有。李荣递了折子,这就要引咎辞职了。”

    冰块被捣得细碎,于碧那布料包好,“你过来些吧,不然床榻要湿了。……苏婴刚刚来过?”

    “嗯?”晏熹往外边挪,“是啊,来过。这小子越来越不好对付了,见他得绕道走。”

    于碧伸腿勾来一个小马扎,正好与床榻齐平,晏熹将头搁在上面,“其实如果不用冷敷的话更好,这几日沐浴忒不方便,我总要折腾好久。伤口不能沾水,他还给我捅了个对穿,太缺德了。”

    “你以前也没怕过,现在倒是惜命。”

    “怎么?”晏熹睁大眼,“惜命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好。”于碧将包好的冰块铺成薄薄一片压在他脸上,“我很庆幸。”

    “嗯?”晏熹的话里掺着真假参半的问询,“是怕我轻易死了么?”

    “是啊。”纵然隔着面具也能轻易想到那张惊艳的脸,于碧身为南诏巫王之女,美艳堪比传说中的妖或精。

    她将伤药放在旁边小案上,“疼是疼一些,但见效快,不如你再用一次吧。”

    晏熹伸手勾来瓷瓶,“你那么相信我么?阿碧,不要走万劫不复的路,你我一早就说定了的。”

    “那要看你,”她连笑意都没有减退半分,“看你是不是真的守诺。门框上那个是怎么弄的?”

    “练手。”晏熹握紧拳头又送来,再度握紧,“怕我受伤这些日子荒废武艺。怎么样,没差到哪里去吧。”

    于碧将那簪子拔下来,竟然只有些微划痕,“练手也没必要钉在门上,你看多难看。”

    “文大老爷不该奢侈一番么?”晏熹伸手将融化的冰袋取下来,满脸都是水光,“也该修修补补,他这院子满是死人味,我还得住些日子,实在不妥。”

    “……这不是文璋的院子,”于碧提醒他,“你住在厢房里,是因为苏婴住在你院里,你主动搬出来了。”

    “哦,是吗?”晏熹一拍自己的头,溅了于碧一脸水,“怎么回事,只是受了伤,脑袋都有些不大灵便了。”

    晏熹一偏头,看到苏婴送来的堆了一整面墙的书,不禁头疼道:“你说他是不是特别阴魂不散。”

    于碧:“刘琛的话,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那幅画?”

    “我和许映今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有青鹤草。之前没有发现,全然是因为我刮取的那一小块涂料正好没有。”

    “青鹤草?”

    “是,研磨稀碎掺到涂料中,无色无味,没有任何人能察觉,久而久之……”于碧面露难色。

    “怎么?”

    “……晏家很可能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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