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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门散9

    “苏大人,好手段。”

    苏婴:“文丞相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晏熹笑了一声,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心却冷了下来:“怎么,苏大人,是我挡了你的路吗?”

    “苏某已官至右相,大人若是这样说,苏某可是太冤了。文大人请回吧,苏某也该回去了。”

    晏熹一手猛地握住了苏婴的手腕,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听闻苏大人常常陪同皇上用膳,想必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苏婴的身体一僵,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有些艰难地道:“文大人说笑了。”

    晏熹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他果然用过长门散。

    以往带兵的时候,他在行伍之间见过这种东西。说来奇怪,明明是害人不浅的东西,怎么偏偏还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

    文人墨客还多推崇此物,说是用这个能写出旷世之作。

    能不能写出旷世之作晏熹不知道,但会要人命他当然是知道的。但苏婴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会沉浸在这种脏东西中的,他怎么会跟这个扯上关系?

    难不成真的是皇帝?

    苏婴拧了一下手腕,晏熹乖乖放开。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会是他的敌人,他胆大包天,又心细如发,一着不慎就会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但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个中古怪。

    但,文璋那个蠢货怎么会看出这样的细枝末节,所以他暂时没有挑明长门散。

    待到合适的时机——起码不在耳目众多的宫中,他自然会以此要挟。

    晏熹和煦地笑了笑,“苏大人见笑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托苏大人的福,我要回家面壁思过去了,这才特地来关心关心你。”

    苏婴冷淡地道了声“不劳大人关心”便拂袖而去。

    晏熹心想,他上次在宫道上问过的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他的身形淡薄,瘦削,挺拔,和自己几乎一样高。孰料苏婴走了几步,忽然顿足,回头换了张脸:“在下想去文大人府上拜会,不知方便不方便。”

    晏熹的眼神游离了一圈才重新回拢到苏婴脸上,挑起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哦?倒是出乎意料。苏大人肯来自然是荣幸之至,毕竟常吃皇粮的人能令在下寒舍蓬荜生辉。”

    说完一段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他行了个礼,“料想苏大人还要去陪皇上用膳,自然不可太过叨扰,今日子时我方有空,苏大人想来便来。”

    苏婴微一点头,似乎根本就没听出他那个“子时”有多不妥,快步走了。

    “陛下,臣近日发觉文丞相行径愈发怪异,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故而想去他那里探探风声。”

    皇帝为示恩宠,特意给他夹了一块肉,“阿婴,你也大了,没必要事事都要禀告。”

    “臣不敢逾矩。”

    皇帝叹了口气,“就他,今天在朝堂上那个德行,朕都怕了他了。你说这老东西会不会是给人夺舍了?”

    苏婴自然不会顺坡下驴,板正地回答道:“既是九五龙尊,陛下不必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皇帝碰了一鼻子灰,顿觉没意思,立刻换了个话题。

    “对了,阿婴,”他等旁边服侍的宫女给他盛好汤,“他前几日跟我说,他去青楼是为了查探消息,两年前那个战死在疆场上的晏家余孽,据他所说,现在就在京城。”

    苏婴这才来了兴趣:“陛下请讲。”

    “他还说,是匡正帮他。”

    苏婴心道狗屁,匡正在当年晏家的事上屁股歪成那样,只怕真知道了晏熹的下落,这回早该屁颠屁颠地来邀功了。

    但他没说,淡淡应了一声:“臣出宫以后就去文府探探虚实。”

    皇帝生怕苏婴再在这里待上半刻,自己的好心情都要给他一张冷脸败光了。事情说完,等不及似的摆摆手让他滚蛋,也不管他究竟吃饱没有。

    苏婴依礼退下。

    文大人说子时才有空,却不妨碍他早些过去。苏婴出了宫,又吃了些东西,换了身衣服就往文府去了——反正他空闲得很,在那里待一阵也不是不行。

    通报相传,他令马车回自己府上去。晏熹穿着一件不大合身的烂袍子出来迎客:“苏大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哎哟,你来得可真早啊。”

    被一个老头这样尊称简直如坐针毡,然而苏婴又岂是喜怒形于色的人物,他淡然地点点头,“文大人忙完了吗?”

    “还真不巧,没忙完。”晏熹毫不见外地拉住他的袖子将他扯到院里面去,手上黑糊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抹了苏婴水青色的袍子也丝毫不见愧意,理直气壮地仿佛自家人。

    苏婴偏过头以免被花枝戳到眼睛,这老混蛋总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在乎他是谁。

    “……文大人,你先放开我好吗?”

    晏熹后知后觉似的松手,却没放下去,装若尴尬地僵在半空,“不好意思,我以为苏大人跑我这里来,是做着和我相熟的打算。……看来不是。”

    苏婴抬手压在额角,以免青筋跳出来,和气道:“哪里话,自然是相熟的。”

    他跟着晏熹一路走过去,本以为会带他到书房或者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去,然而晏熹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

    苏婴终于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今日必将无功而返。这姓文的东西这么行事奇诡,实在令他甘拜下风。

    晏熹蹲下身子,此刻苏婴终于明白他那身破破烂烂又灰扑扑的衣裳是怎么回事了,年过四十的丞相大人竟然在自家后院里玩泥巴。

    他还不是捏什么漂亮的东西,就是一个个泥球,都快摆了一地了。

    “恕在下愚钝,”苏婴的话里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文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玩泥巴啊。”晏熹飞快地捏了好几个,“怎么,苏大人没玩过?”

    苏婴被他噎得翻了个白眼,然而没有轻言放弃,道:“文大人所说要忙到子时的就是这件事儿?”

    “自然不是的。”晏熹随手往院墙上丢了个泥丸,“还有这个,做好了自然要扔来玩,不然做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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